他点点头:“是的。我以前的教室就在东校区的第一排最东边的平房,现在105班的位置。”
“嗯。”
接下来,一阵沉默。我想不出什么话题,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傅云川。晚风吹过,带来浓郁的寒意,降温了,夏天彻底被秋季赶走了。
傅云川搓了搓手,试图打破尴尬的局面:“我们往那边走走好吗?”他指向北方。沿着校门前的马路向北走大概五六百米,就到了县城最老的一条商业街,昔日这里是最繁华的经济中心,如今随着县城的扩建,它已不复当年的繁华,但是还是开着好几家书店,文具店,礼品店和专门经营纸张批发的商店,是学生们课余时间最爱逛的地方。
面对傅云川的提议,我犹豫不定:“万一他们俩放好自行车出来找不到咱们俩怎么办?”
此言一出,傅云川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起来,他的牙齿洁白整齐,笑容阳光灿烂、赏心悦目,瘦削的脸因为这笑容而变得线条柔和起来,温暖而和煦。
“你笑什么?”我问。
“没什么,咱们走慢一点就好了。”傅云川止了笑,说。后来他告诉我,当时他觉得,这个姑娘真是傻透了,竟然看不出李星和夏云是为了给我俩机会单独相处而故意找借口离开的,肯定不会出来找我俩。也是因为这份傻,让他觉得这姑娘太单纯,缺乏在复杂的社会之中生存的能力,让他有了想要好好守护的决心。
我们慢慢地沿着马路走着,秋季的下午六点多,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老旧的街道,连个路灯都没有,此刻我已经看不清傅云川那张好看的脸了。或许正因为如此,傅云川不再那么拘谨,变得正常了许多。我们彼此了解了对方的基本情况:他是独生子,家在县城,父亲在县委工作,母亲在某银行工作,家住在县委的家属院,离学校比较远,因此他在学校住宿,每周六日才回家。他的爷爷和父亲都爱好书法,因此他从小也就跟着一起练书法,已经坚持了很多年。他告诉我,哪家纸店的纸价廉物美,哪家纸店售卖某牌子的宣纸全县独一家、非常好用。书画不分家,因为练习书法,所以他对绘画也稍微有所涉猎,自称是略懂一二,但通过交谈我知道,他懂的可不止一二。
谈起书法和绘画,我们俩的话匣子就都拉开了,之前的尴尬与沉默荡然存。我虽然既不会书,也不会画,但我却喜欢欣赏这些,看过不少对于书法和画作的赏析,自己也有一点感想。就这样,我们谈越投机,从赵孟頫和米芾谈到吴道子与任伯年,从楷书和草书谈到工笔画与写意画,越谈越觉得投契,可惜时间太短,匆匆流逝,直到马上要打铃上晚自习了,我才匆忙跑进教室,坐在座位上仍觉得意犹未尽。
晚自习课上,夏云扭回头来冲着我挤眉弄眼,写了张纸条团成一团扔给了我,我打开一看:聊得怎么样?
我笑了笑,提笔回了一句:好好上自习,认真写作业!给她扔了回去,气得夏云翻了个白眼,奈地放下纸条,写起了作业。
第一节晚自习是数学答疑,数学老师先是在我们班溜达了一会儿,见人问问题,就去了隔壁105班。老师走后,教室里逐渐不那么安静了,有些同学不好好写作业,聊天说笑甚至肆忌惮地大声笑闹。赵富贵拉肚子,请假没来上晚自习,于是李洁就维持起了纪律,大声提醒道:“都安静,上课呢!”
这句话暂时起到了作用,教室里安静了下来,但是几分钟后,又逐渐地开始有了喧闹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