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早在降临冥界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万明王说道,听得榭寂笙一头雾水。
“哼……”魔君抱着手臂别过脸去,榭寂笙只感觉魔君在微微颤抖,仿佛在小声啜泣,但灵魂又流不出眼泪,只能感觉到她无边的悲愤,和当时倔强的奎尼很是相似。
“小家伙……”万明王突然看向榭寂笙。
“极光水晶你拿到了吧?在那高塔之中不仅仅有沉睡着的另外两个王者……你且随我来……”万明王一脸浅笑的说道,随即拉着魔君和榭寂笙朝向那高塔方向飞去。
原本很快就能够到达的黑色尖塔,由于万明王已经化作幽魂,硬是飞了一段时间,看着脚下已经化作废墟的三王城,榭寂笙连连摇头。
在黑色尖塔的顶端有一处平台,三人飞了进去,尖塔之内很是空旷,脚下四周都是黑曜石一般的物质,远远地就能够看见三根巨大的柱子,上面仿佛有三个灵魂被封印在水晶当中沉睡一般,只不过这一次,最中间的那颗水晶已经空了。
“精灵……矮人……还有人类……果然,三族最强大的灵魂成为了三位王者,守护着极光水晶,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恐怕早就把自己的使命忘记了……”万明王淡淡的说着。
“他们不会醒吗?”榭寂笙问道。
“不会……封印他们的水晶会隔去外部一切干扰,除非打碎水晶,否则他们不会这么轻易苏醒的,啧啧……”万明王缓缓说道,看向还被封印在水晶当中的一个矮人灵魂还有一个精灵灵魂。
“这冥界也不过是众神的阴谋罢了……”三人继续深入边走边说,榭寂笙自顾自的听着,显然这冥界也没有那么简单。
“我们曾经游历大陆,发现过不少众神之战遗留下来的史册……”
“众神曾经爆发过战争?”榭寂笙惊叹道。
“不错,而且不止一次,只不过是因为不分上下所以才造成了现在大陆上各组分立的局势,众神曾经约定,将各自一部分力量排出体外封印在一起,这样一来众神都没有能力直接干扰神赐大陆,发展与否全凭各自种族造化,以此来决出胜负……”万明王说道。
“这冥界就是曾经一处众神战场,那时候众神将自己体内的力量排出,就封印在那极光水晶之内,虽然众神约定彼此不会出手,藏身于自己的本体,也就是矮人木星、精灵月球、人类太阳这几颗星球当中,但……”
“但他们还是排出各种怪物大军来冥界对极光水晶进行抢夺,对吧?”榭寂笙回答道,答案已经很显然了,这冥界不过就是又一处战场罢了,假以时日,很有可能神赐大陆也会变成又一处冥界。
“血水染红大地,硝烟弥漫在天空中难以消散,难以估量的尸体腐化成骸骨常年受阴气侵蚀使得冥界对于幽魂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这才使得所有幽魂死后都会被吸入到这片空间当中,冥界,也就成了死者亡魂的冥界……”魔君接着补充道。
“那三王……”
“不错,三王实则就是众神守护极光水晶的守护者,最初的三王早就已经被替代,他们的使命也从‘不被其他种族夺得极光水晶’变成了不断变强满足自己重返人间的愿望,眼下看来,那人间王取代了原本的人族守护者,他一辈子都想要亲自和光明神站在一起,却直到死后都在为光明神当牛做马……”万明王叹了口气,语气之中很是可惜,却不是为了人间王,而是为了人族的命运而叹息,所谓大陆三族,不过都是众神的游戏罢了。
继续深入,终于在某处房间当中发现了另外一根柱子,这柱子之上有一颗黑漆漆半透明的水晶,里面正沉睡着一个人类女性,哪怕是沉睡也能看出这女人的华容尊贵,眼眸之间仿若还活在世界上一般,榭寂笙缓缓睁大了眼睛,这个女人,榭寂笙冥冥之中觉得很是熟悉……
“桦……梦?王妃桦梦?”榭寂笙惊叹道。
“不……是皇后桦梦”魔君把脸扭向一边,魔君虽然和桦梦相识,而且深知桦梦本性善良简直和万明王天造地设的一对,但也因此一直不敢和桦梦有太多交流。
“我的皇后……我的妻子……百年了,我终于又找到你了……”万明王如果还能流泪的话此刻想必已经是泪流满面,只见他颤颤巍巍的走到那颗柱子前面,轻轻抚摸着,自从桦梦死后就被人间王抓住关在这里,等待有朝一日万明王的灵魂也神陨,直到今天,两人才终于得意相间。
“魔君……”在打碎水晶之前,万明王突然叫住了魔君,叹了口气才开口说道。
“几百年来我一直觉得我对你有愧,这份愧疚从当年我们认识到发现你是女儿身之后就一直藏在我们心中,此生此世,甚至来生来世我都承诺与我妻桦梦共度……你……”
“不要再说了……”魔君的声音在颤抖,她曾经想过几百几千次,杀掉这个男人或者杀掉桦梦,了却心结,但又谈何容易,看着水晶之中封印着的桦梦,魔君颤抖着吸了口气,随即轻轻伸手,弹指之间,水晶轰然碎裂。
“哗啦啦……”水晶破碎,睡在其中的桦梦随即掉落下来被万明王伸手接住,一席白色长裙的桦梦安安静静的躺在万明王的怀中,万明王的眼眸当中满是自己的妻子,喜悦之情无法化作泪水却毫不掩饰的表露在脸上。
魔君转头飞出了大殿,榭寂笙看了一眼之后也决定如此,转身跟着魔君飞了出去。
两人飞在高塔平台边上,魔君慢慢悠悠的坐了下来看向台下已经化作废墟的一片三王城,独自一人落寞,榭寂笙也走了过来,和魔君坐在了一起。
“万明王他……是什么时候决定放过我的?你们……真不打算消灭我吗?”榭寂笙问道。
“到现在了你还不理解万明王吗……他在知道有你这么个存在之后就根本不打算下手了,杀掉别人成全自己,他从来都干不出来,不像我……”魔君再次叹了口气,榭寂笙肌肉记忆一般摸了摸口袋和手指上不存在的戒指,想要给魔君找一根地精烟,可惜并没有。
“你呢?你还想着杀掉我,独自一人用我的身体去面对众神吗?”
“那该有多孤独啊……”魔君仰起头叹了口气看向灰蒙蒙的天,百无寂寥。
说到这里,榭寂笙并没有想到自己的种种过往,反倒是想起了墨妃,那个一直追在自己身后叽叽喳喳的小鸟,这么多年以来何尝又不像是魔君一样单恋一人却又不得正果?榭寂笙也叹了口气,暗自决定如果能够复生,一定要补偿墨妃,不要步了奎尼的后尘,直到死后才明白心意……
“对了!吃掉的灵魂有没有可能重新化作原型!”榭寂笙突然问道,刚才魔君整个吞掉了自己,但自己还能够恢复出来,随即问道。
魔君缓缓看向榭寂笙,两人对视良久……
冥界当中的时间似乎弹指一挥间,又是整整五年,今天就是榭寂笙的“忌日”,冥界十年,人间一年,榭寂笙站在三王城的废墟上看着远处的万明王和桦梦两人执手越走越远。
万明王回过头来满脸的笑容,仿佛一个父亲,又仿佛一个儿子,但此刻,他是桦梦皇后一人的丈夫,回过头,向着榭寂笙不断摇着手。
“我要和桦梦远走高飞了……”就在几天前,万明王突然说道,这五年当中,魔君只是放下一句话,说是“要继续历练,忘掉万明王”,临走的时候还警告榭寂笙,如果榭寂笙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魔君会直接找上神赐大陆的榭寂笙继续取代榭寂笙,随后就一个人走了。
万明王也早在当初就警告榭寂笙,不许榭寂笙对于当年大战之事过多的询问桦梦,榭寂笙也照做了,五年里,万明王和桦梦莺莺燕燕,榭寂笙也只是躲在远处,偷偷钻研着魔君传授给自己的“秘法”,也就是灵魂分离秘法。
“你看人家,莺莺燕燕的,真是叫人好生羡慕!”身后,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榭寂笙闻声转过头去,是奎尼,两年前,榭寂笙才终于参透魔君传授给自己的秘法,费尽周折甚至耗费了自己一千万年的灵魂力量才终于将奎尼从自己体内分离了出来。
“一转眼……你也复活两年了啊……”榭寂笙感叹道,奎尼一脸笑意的走了上来,当日大战之事仿佛还在昨日。
时光如梦,当日奎尼身陨之事也已经成为了过往,成功从自己体内分离出奎尼的那天,榭寂笙真的想要痛痛快快得到哭一场,只可惜还是那句话……灵魂无法哭泣。
“你也陪了我两年,不会腻嘛?”奎尼走了上来,从榭寂笙的身后抱住榭寂笙,榭寂笙这一回并没有反抗,原先榭寂笙都会拒绝奎尼这样做,这不过不是这回……
两个人沉默着,奎尼看着榭寂笙已经恢复得几乎完好如初的双腿一言不发,距离榭寂笙重返人间的时间恐怕就在今日……
“别动……让我好好抱抱你……”奎尼闭上眼睛轻悄悄的说道。
“我没动……”榭寂笙浅笑着回道,距离自己“遗体”恢复,在现实世界应该还有几分钟的时间,一想到马上就能够重新复生,但榭寂笙又有些不舍,用手抓住胸前奎尼搭过来的手,榭寂笙却忍不住在心中想起墨妃,没有自己整整一年的墨妃,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些年……你欠墨妃的太多了”这句话是奎尼说的,说的榭寂笙心中一痛,五年来奎尼无时无刻不再榭寂笙身边,屡屡表达爱意却又不要求榭寂笙接受,奎尼通达的连榭寂笙都感觉诧异和愧疚,但想来也的确如此,墨妃的爱意,榭寂笙的确搁置了太久。
“就让我……拥有你最后一天”奎尼紧紧抱住榭寂笙,声音温柔并没有哽咽,仿佛就是某一天夕阳,怀抱着心上人的姑娘一般,这几年,奎尼原本就不敢奢望,眼下也已经满足。
“奎尼……”榭寂笙突然说道。
“答应我,等到了神赐大陆之后,我会想方设法和冥界取得沟通,甚至建立周期性空间传送门,但我需要你在这一边帮助我,我不愿在看到冥界的灵魂饱受永恒之苦,帮助我……奎尼……”
“嗯……”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奎尼只是满脸幸福微笑的说道,但只是这一声轻轻地答应,却让奎尼在往后数年当中,日日夜夜的建造传送门……
一切无言,仿佛就能够直到永远,直到某一时刻之后,榭寂笙的灵魂忽然间彻底消失不见,奎尼的怀抱放开抱了个空,整片三王城的废墟当中只有奎尼一个灵魂孤零零的站立着,奎尼任由自己的身体没有支撑点的趴在地面上,依旧贪恋着榭寂笙身上那朦胧胧的触感,久久不能释怀……
眼前,是无边的黑暗,榭寂笙睁开眼睛,此刻正是黑夜,榭寂笙稍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从眼球到指尖,整整一年没有任何动弹,仿佛关节肌肉皮肤都已经坏掉一般不听使唤。
破烂长满了青苔的衣物,裤腿整齐的断口,房间破损的大洞外传来不明声响。
“呼……”榭寂笙长叹一口气随即泪流满面。“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