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左脚和左手没了。”刚一说完,左眼突然暗了下来,心里本来已经安抚了的惊魂野兽突然蹦了出来。
“你滚哦,啥子没了哦。”而灵妹还在赌气。
“快,快!”我的惊恐一下暴露在空气中。17年的兄妹没有白做,灵妹一下觉得我不对劲,忙过来抓着我双臂。
“大大,你没事吧,表吓我。”
“我左眼看不见了,”突然,我被抓的左手上臂也在慢慢失去知觉,小臂也不觉得疼了。我惊慌中抽了抽左边脸,“灵娟,快打我左脸,快!”
灵妹一个巴掌扇过来,疼痛感骤然而起,但也突然淡化。
完蛋,脑出血!老子要死这里了!——心里突然莫名的害怕起来,已经感觉的到死神的镰刀勾住了我的脖子。
“快,灵妹,去那边工地上找人,让他们来救我,我脑出血了,必须马上”话没说完,我喉咙被什么卡住,呛咳一口,喷出不少血。
灵妹见状,疯了似的往远处工地跑去。我再一次倒在地上,山里的地夜晚十分冰凉,左背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我强压住内心的恐惧,不停的在脑海中重复的念起救命碎念来:
“我叫金胤心,今年21岁,专科大二实习中。我叫金胤心,今年21岁,专科大二实习中。我叫金胤心,今年21岁,专科大二实习中”
心跳渐渐的开始减慢,求生的本能让我奋起反抗,我浑然不知灵妹和工地的方向,却向着另外一个方向慢慢的爬去,而心里却还在分析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10米的距离,没有石头,没有障碍物,我应该是被政府4年前设在这里残存的铁丝网墙挂住,而翻滚的那一段距离,我左脚已经没有了知觉,打了这么多年架,这点距离应该完全没有理由让我受伤。从山上翻下来,明显头部没有受到创伤,为什么会脑出血。就算是脑出血,为什么我会吐血。没有理由,完全没有理由!右手、右脚、右背,完全没有异样,等等,我看到了什么?
我抬头的一瞬间,右眼突然一阵光亮,一个人影晃过。
我用尽全身力气往人影方向爬去,重重的把手往地上一拍,并试图喊救命。突然手一按空,整个人顺着手的力量往前一滑,滚下了另一个坡。这次,除了没有知觉的左身躯,右边没有一点点损伤。看了看周围,黑漆漆的,有一丝的幽光在某个方向闪烁着。地上全是石头,圆润没有棱角。
我趴在了地上,已经没有了力气,感觉心脏跳的很重,就像工地上的工人每天搬的砖头和钢筋重重的压住了它。想起工地上的工人们,不远千里从云南、贵州、广西、河南、湖南跑到四川来打工。上一次看到他们领钱,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们分钱,他们脸上那份骄傲和兴奋我一辈子都难忘。师傅告诉我说他们靠自己的努力得到了他们应有的,而他们工作那么累,却永远不知道,支撑他们的是对生活的渴望、对家的渴望,那,就是他们的灯塔,就是他们的信仰。
信仰!
我们族人的信仰,永远不要倒下!——这一刻,求生的欲望再一次支配了我的身躯,我朝着幽光慢慢爬去,顺着山洞的斜坡不知道滚出了好远,继续慢慢的、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