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去吧,我在这里喝着小酒,挺舒畅的。”
黎明神身影一闪而逝,消失在云端,孟玄天望着那轮满月,像极了一面圆镜。
而此时离他不远的皇宫之内,那位新帝眉头紧皱,已经几天几夜没有睡眠了。
虽然已成帝王,吃喝起居所用之物皆为最上等,但这短短的几日之间,他的皮肤开始褶皱开裂,头发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并且苍白了许多。
他不过才十六岁的年纪,此时在昏黄的灯火之下,看着竟像是六十岁的老汉在为明日的生计犯愁。
这似乎比他做乞丐那会儿要难过得多。
刘代,或许是这个名字吧,影响了他的一声。
他终究是成功地取代了这个位置,但是自从他上位以来,却没有一天是开心与轻松的。
四方边境皆陈列四边最强大国家的军队,而他一国之力,分散四处,再怎么也不是对手。
从始至今,刘代都在不断地派人与四国沟通,暂时向他们低下头颅,不过四国并不买账,他们坚持自身的要求,要求领土与物资金钱。
刘代并非是卑躬屈膝之人,否则他也不会成功上位,几次谈判都已崩裂为结局,战争便这样开始了。
一两个月期间,汉武国四方边境总共打了几十场小的战役,并未有任何一方发动全面战争
这也暴露了四国并不是真的想与汉武国交战,毕竟他们四国之间,也在互相提防着对方。
但仅仅是这些小的战役,汉武国也是败多胜少。
胜迹寥寥,汉武国的防线一缩再缩,这对身出这孤冷皇宫的刘代来说,无疑是一种心理上的煎熬,他没有能力去面对这一切,底下的大臣也没有一个能够拿出注意的。
他坐在皇宫的高阶上,抬头望着那圆满的月亮,他的心却是无比残缺的。
他想到了面对四方虎狼之师,自己曾经应对的第一个策略。
他将林珣派了出去,并与他有了约定。
但是他们两个都没有完成约定,他将那些皇室旧党全部杀了,而林珣去见花斩臣也以失败告终。
这在冥冥之中似乎早有注定。
这或许是天意吧。
而刘代所留下的后招也没有成功奏效。
若林珣不成,便留下他的命,因为刘代在京城见识过林珣做事的风格,他知道,林珣虽然自身天赋和能力很不足,但是他很认真,极度地认真。
这比许多拥有高资质的人要可怕得多。
他的计划最后落空了,北方边境与他互通的顾将军,派出的百夫长,没能够斩杀掉林珣。
不过这也不是他们的问题,谁能够想到半路上出现一个白玉决呢?
对于林珣这件事,没有成功,他知道这是日后的一个隐患,但是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退敌?
汉武国的领土在他的手中不过两月便已经纵横缩小了千余里,这让他想到曾经兰海生对他说过的话。
事实证明,至少目前为止,篡位之后的刘代,并不能使得汉武国更加强大。就结果来看,他反而使得汉武国更加弱小。
虽然这些都不是他主观上造成的,但他是要担主要责任的。
想到了兰海生,刘代不禁叹了口气,若是兰海生还在,若是他愿意帮自己,说不定现在的危局有一定的解法呢?
一想到兰海生,刘代便想到了贾让,贾让也是个不世之才,他帮助刘代登上帝位,但是他是有私心的。
一开始刘代许给他丞相与御史大夫的职位,这便让他拥有了书写历史与修改历史的权力。
但是后来,贾让之子贾光照被派往边关去担任监军一职后,贾让便愈发奇怪了。
他虽然身兼要职,为百官之首,但是自那之后,便极少在朝堂上发言,以沉默为金。
而他最忙碌的,便是修撰历史文本。
两个月之间,刘代与贾让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他们两个早就没有先前的那般的君与臣的默契。
深夜寒凉,可是刘代没有进屋,而是在这阶梯上接连叹气。
现在整个朝野,他没有一个心腹,他本想慢慢培养自己的一批精锐的,但是现在国家内外交困,他实在腾不出这个精力。
望着天空的满月,六代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一些人物,而到最后,他还是对兰海生心有不舍。
当时兰海生被囚禁在皇宫,他是知晓的,但是他没能够想到竟会有人害他,而他也当然知道这是谁做的,能够在皇宫之内做这样的事的人只有一个。
这也算是他的疏忽,他没有考虑完全贾让的野心。
想着想着,他又叹了一口气。
他终于站起身来,一步步向内宫走去。
他走到了囚禁兰海生的那间屋子,这也是他遇害的地方。
深夜,独自一人,这样的场景属实有些惊悚,而他不怕。
若是真有鬼便让他来好了,不过最希望来的是兰海生的魂魄。
可惜,除了氛围吓人,没有任何的阴物到来。
其实想想也很正常,汉武国的皇宫有开国靖宗皇帝的大阵守护,根本不会有邪祟的东西出现在此。
刘代在这个房间里来回踱步,有不时坐在一个个不同的地方,他似乎在感受兰海生曾经的处境。
时过午夜,突然一阵阴风刮来,房间的窗户被吹得吱呀作响,刘代本有些困意,但是被这凉风扫过,顿时又清醒了过来。
他起身去关窗户,恍惚间,他听到了纸张哗哗的声音,但是并没有见到书纸类。
他感到奇怪,循着声音找去,他发现了暗格,随后打开一看,那竟是兰海生留给他的信。
书信完毕,刘代顿时清醒了起来,这并非肉体的清醒,而是他对局势的清醒。
这封信是兰海生预料到如今的汉武国形势,而教刘代如何去做。
这是他的遗策。
有了兰海生的遗策,刘代知道他这一关大概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