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光如墨,信手泼洒。
院墙刹那间化为乌有,不,院墙还在,只是无法遮挡视线。
墙外是安静的街道。
此时已经过了宵禁的时间,整个河海县城都很安静,连夜晚的风声都透着寂静。
又有幽光泼洒。
他看到对面院中趴着的黄狗,屋内沉睡的男女,然后……
狭窄阴暗的小巷里悄悄走来三道身影,从体型看是一对成年的男女和一个孩子。
男子捂住孩子的嘴,三人不发出一丝声音。
三道身影都跪下,朝着江向南所住的小院,连连磕头。
成年男女打量着周围,任何一丁点动静都会让他们惶恐。
和白天一样,他们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
江向南眼中有泪光,“什么世道!”
赵庆、梅雨诗、鲁先阁都站在院墙后。
他们没有说话,心中所想和江向南一样。
什么世道!
连感谢都不能光明正大,要偷偷摸摸,只因为抓走孩子的是县衙。
不敢说恨,不敢说谢
可他们心中有恨,心中有谢。
血没有冷,心也没有麻木。
只是他们太害怕了。
在这个君子主导的世界里,天地心,六艺,艺物,官印,地方志,压的他们粉身碎骨。
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
……
第二天,江向南选择的是经营染坊的李红云。
依旧是现场塑造艺物。
一身红衣如血,点缀着五彩花瓣,色彩艳丽,整个人就像是一幅油画。
她缓步朝着擂台走来,色彩的边界逐渐模糊,就像是洒了水的调色盘。
当她走进擂台,模糊的已经不止是衣服上的花瓣,整件衣服的色彩都向着四周弥漫,如同劣质染料染成的布落入河水中,模糊的色彩顺水流淌,向着更远处延伸。
“还没开始呢。”江向南提醒。
李红云神情有些尴尬,弥漫的色彩瞬间收回。
“昨天你救了一个孩子,见了他的爹娘,感觉如何?有些人是不值得救的,他们粗鄙无礼,无知可笑,连最起码的感恩都不懂。”
“君子应该远离这样的人,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确实,我应该远离你们这种人,免得被你们的黑心传染了。”
江向南讽刺道。
这些人,冠冕堂皇,说着无情的话,做着冷血的事。
“聊完了没有?”
宋穆手托官印,赤红的朱雀印钮展翅欲飞,红光照在他的脸上,不耐和冷漠。
声音也是如此。
李红云瞧见他的神情,不再言语,白净的手指拎起裙角轻轻抖动,目光直视前方。
“开始吧。”
依旧是冷漠的声音,宋穆被映红的一双眼睛死盯着江向南。
抖动的裙角陡然间模糊,色彩晕染,如打翻的调色盘,扩散,混杂。
它们并没有糅合在一起,仍然能分清赤橙黄绿,一丝丝一缕缕,纠缠着如同丝线,又时而扩散成斑块。
变幻的色彩无法直视,只是看上那么两三秒钟,便感到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