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涛声入眠,已经渐渐成为一种习惯,从船上刚下来时,陆地的平稳常常让江向南睡到一半就不安的醒过来,过了好几天才再次适应。
“可能过不了几天,又要去适应海洋的颠簸。”
半夜里醒来,去了趟茅房,无事一身轻之后便懒洋洋准备回屋,刚走到门口被一个声音叫住。
“替我一会儿,我实在困得不行。”
赵庆打着哈气,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在浪涛声中也不那么清晰,他倚着石崖边缘的矮墙,眼睛原本瞧着大海的方向,此时扭过头,睡眼惺忪的看江向南。
“一人一晚,今天轮到你了。”
江向南脚步不停。
昨天是他值夜,之后一整个白天都待在厨房里,举行寿麻凶礼,为几乎耗空的四字令签再次积攒力量,这才睡了三四个小时,正是最困的时候。
面对河神制造的巨浪和巨型漩涡,他们侥幸逃出生天,但威胁并没有因此消失。
李崇江失踪了。
连知县宋穆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河海县还有哪些君子是河神,或者与河神有勾结,他们不知道,但不得不防,毕竟河神在这里经营了二十多年。
何况对方只是被“日”字的威力暂时吓走,除去几名君子死在梅雨诗手下,几乎毫发无伤,那艘从海水中浮起的战船,他们甚至都没有看清楚。
县城里不能去,被蘑菇云吸引来的君子,以及李崇江失踪引发的质疑,导致城内愈发混乱,传闻已有暗卫入城。
去别的地方又担心丁梦安回来后找不到他们,只能在原处等待,每天轮换值夜。
“我真的太困了,别忘了,咱们能从河神手底下逃出来,我的功劳最大,也最辛苦。”
没有他时刻以“乐”监察动向,操控狂风鸟雀和怒涛海豚,游船早就在巨浪中沉没。
江向南也打了个哈气,“能者多劳。值夜的目的是为防止河神悄悄潜入,这是你最擅长的,梅雨诗其次,我那点本事根本派不上用场。”
“要我说,就应该你们两个轮换值夜,你两天,梅雨诗一天,我正好……多积攒点力量,万一战船再次出现,最不济也能跟他们鱼死网破。”
“唉。”
赵庆嘟囔两声,心有不甘的再次面朝大海,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明天也不能睡觉。
“咚”
他轻轻敲打着扁平石鼓,低沉的声音传出去很远,猛然间,他弹跳起来,半点没有刚才的懒散困倦,双眼中绽放异彩,凝视着天海交接的黑暗之处。
江向南背冲着他,没有看见。然而赵庆体型肥壮,剧烈的动作连石崖都在微微颤动,他想不知道都难。
转过身,走到矮墙边上,顺着赵庆的目光瞧去。
此前江向南并非推脱,要他打架、审讯干些暴力的活还行,侦查这种技术性很强的工作实在为难他。
盯了半天,还是只能看到一片黑漆麻乌。
没一会儿身后传来门板的吱呀声,梅雨诗也被赵庆的动静惊醒了。
与河神接触,险象环生,几乎是在不可能中逃脱,而此时危机并未完全解除,无论是否值夜,都睡得不安宁。
梅雨诗主修“射”,见微境界便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强大目力。
极远处的黑暗倒映在她的眼中,一双眼睛,连眼白都被染成黑色。她的眼底仿佛亮起一张明灯,将黑暗驱散,照亮了隐匿在黑色之后的一艘船。
江向南很着急,却没有乱来。如果是河神来袭,胡乱以“日”字光芒照亮海面,等于是为对方指明自己的所在。
他压低声音,混杂在海风中,含糊不清,“什么人,河神?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