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一说,书房里便没人说话了。连李正泰都看向坐在书桌后的李伯元,李正誉也看过去。
这对他来说才是重点。录像带哪里来的?自己家什么时候被监控了?书房的摄像头安在哪里,除了书房其他地方还有没有?最主要的,这事是不是爸受益的?他这是怀疑了?
他怎么会起疑心的呢?
嘶!是不是余大师那天祈福作法那天?他早就觉得那天不太对劲!是不是余大师上回来家里,看出了什么,然后透露了出去?
这……
这件事到底露了多少?老人到底有没有怀疑到他身上?
李正誉心思百转千回,诸般神色皆压在眼底,不曾表露,只是看着李伯元。而李伯元坐在椅子里,由管家帮忙顺着气,看起来气得不轻。
“我……你、你们……”李伯元喘着气,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看着自己的儿孙儿媳,“你们是李家的人,我创下的李氏集团,给你们打下的江山基业,我亏待你们了?你们哪个不是一出生就是少爷?佣人伺候着,家里的钱花着,受着高等教育,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我是为了集团好,才定下的继承人!集团没有了,你们哪个还能是少爷!少奶奶!孙少爷!你们给我说,我李伯元辛苦打拼半生,我对不起你们哪一个!”
李伯元说到最后,不停地咳嗽,柳氏看见了赶紧去安慰公公,给老人家顺气。
舒敏却是哼笑一声,“话是这么说。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谁不是手背露在外边,手心抓在手里?我们们对您老来说,都是手背肉。卿宇才是您的手心肉!”
“你!你!”李伯元脸色发白,直喘气。
一旁帮忙给老人拍着胸口的管家却是听不下去了。他是李家的老佣人了,最是知道分寸,主人家里的事,按理是没他插嘴的份儿的,但他这回就算是僭越一回,这话也得说。
“二少奶奶,您就少说一句吧!您就没看看今天到老爷书房里来的人?卿宇孙少爷不在,三少爷三少奶奶也不在。老爷这是把他们支开了,有意给您留了颜面和后路的!”
舒敏一听,整个人怔愣当场。
今天若是伊珊珊在,以她的性子,与舒敏争斗二十多年,她势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就算李家不许她报警,她也会把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到时候,上层圈子里的人都会知道她舒敏为了争夺继承权,撺掇大伯哥谋害侄子。别说颜面扫地了,名声都臭了!搞不好,伊珊珊会夺了这带子,日后当做胁迫也是很有可能的。
舒敏终归不是傻子,一听管家的话,顿时便想通了后果的严重性。但她从小也是官家千金,从来没遇到过今天这么丢人的事,早就乱了心,一听管家也来说她,顿时便道:“闭嘴!你一个下人,这里有你什么说话的份儿!”
“你!不识好歹!不识……咳咳!”李伯元抚着心脏,怒极之下眼一瞪,竟开始大口喘气。
书房里的人一看不对劲,一下子变了脸色,赶紧拥上前去,“快快!叫救护车!”
“药呢!药呢!”
管家脸色一变,药他就带在身上!这是今早李小姐从老爷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吩咐他的,她告诉他要准备好药,另外通知家庭医生先过来。
夏芍今早将带子交给李伯元的时候,自然从他面相上看出今天他有疾厄之兆来,不过她知道李伯元这几年没有大劫,所以今天的事不会危及性命,因此才放心跟着李卿宇去了公司,只交代了管家怎么做。
管家立刻拿出药来,给李伯元服下,并从书房的小卧室里换来家庭医生,给李伯元做了急救,然后打电话,将他送去了医院。
李卿宇在公司接到李伯元住院的消息时,已经是他晚上下班的时候,他匆匆赶到医院,见大房二房的人都在,惟独舒敏不在。
舒敏是两家人没敢叫她在这里,怕李伯元醒来看见她再犯病。而没被抓着什么把柄的李正誉自然要留在这里,一来是理所应当,二来走了总显得自己心虚。
李卿宇路上已得知了录像带和老人住院的原因,虽然录像带他并没看,但却唇抿了抿,镜片反着寒光。
“录像带哪里来的?”去医院的车上,李卿宇沉声问。但他当然不是问司机,而是问夏芍。
夏芍平静地看着他,“我给的。”
“你没跟我说。”男人转头看她,声音很沉。
夏芍的目光还是平静,她这么做有她的理由,她认为她做了最好的处li,因此坦然无愧,“你是在怪我把这卷带子给了李老,导致李老住院?”
李卿宇看着她坦然的目光,目光深沉,却最终转过头去,“不是。你只是在尽本职,错在有害我之心的人。但你应该跟我说的,为什么瞒着我?”
“李老不想让你知道。你明白他老人家的苦心,那卷带子对你来说太残酷。”
“可我还是知道了。”李卿宇微低着头,除了声音发沉,听不出其他情绪。但夏芍还是觉得他镜片莫名闪动,在面临亲情如此残酷的伤害的时候,这个老成持重的男人终归还是有些受伤的。
“但你至少没看到那卷带子。有点时候,你觉得结果很残酷,但其实过程更残酷。至少,你还有疼爱你的爷爷。”夏芍开导他。
男人却低着头,“可他现在躺在医院。”
夏芍内心叹气,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男人安慰起来有时候比女人还麻烦,她只得道:“放心吧。李老不会有事的,他十年之内不会大劫。身体虽然是有些健康问题,但基本不会出现大问题。”
这话总算让李卿宇抬起头来,怪异地看向她。
夏芍一笑,神秘,半开玩笑道:“我是全能保镖,什么都会的。看风水、看相、推演命理,我都会的。”
男人看着她,这才不知是气还是笑地勾了勾唇角,“是。你物超所值,还会心理辅导。”
“所以?我已经收了李老的雇佣金,你还打算再多付我一部分吗?”
李卿宇的嘴角明显抽了抽,看向窗外,唇边噙着淡淡笑意,模棱两可,“再说。”
正因有夏芍的开导,一路上李卿宇的心理压力少了许多,但车子到达医院的时候,他还是目光又寒了下来,脚步不由加快。
李伯元住的是单独的豪华病房,李家大房和二房在外屋的沙发上坐着,李伯元在里屋挂着点滴,尚且睡着。见到李卿宇进来的时候,两家人明显眼神躲避,有些心虚,不太敢直视他。
而李卿宇一道慑人的目光在两家人身上定了定,少见地没跟两家长辈打招呼,直接进了里屋去看李伯元。
医生表示李伯元并没有大碍,他心脏是有些不好,但还没到需要手术的严重程度,不情绪激动的话,只要按时服药,基本上几年内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夏芍明显感觉到,李卿宇在听见这句话时,整个人肩头都松了松。他坐在床边,拿了温毛巾给老人擦着脸,动作缓慢,很是认真,直到擦好了才放下手头的事,到了病房外间的屋子。
“你们都回去吧,这里有我照顾就行了。”李卿宇面色冷淡,语气生硬。
李正誉和李正泰愣了愣,为他这语气微微蹙眉。旁边的李卿驰受不了了,“李卿宇,你这什么态度!爷爷病了,我们们就不能在这儿陪着看护了?”
但没想到,他便觉得脊背一寒!正对上李卿宇发着寒光的镜片,他的眸看不清晰,但却让人觉得冷,明明两人身高差不多,但被这个小他两岁的堂弟看着,李卿驰却有种他在俯视他的感觉。
“声音小点,这里是医院。”李卿宇一句话,便让李卿驰闭了嘴,而他环视自己的亲人,也是一句话,便让他们也闭了嘴,“爷爷是为什么进的医院?”
两家人都不说话,李正誉表面上还镇定些,李正泰则觉得理亏,毕竟是他妻子闹出来的,他顿时便道:“行了,我们们还是先回去吧。卿宇,等你爷爷醒来,记得告诉我们们。”
李卿宇垂眸点头,显得很疏离,“爷爷醒了要见你们,我再通知。没通知你们之前,记得别出现在医院。”
他这话又让两家人皱了眉头,李卿驰又要闹,“你凭什么……”
“凭我是李家的继承人,李氏家族未来的主人。”李卿宇声音沉敛,气势慑人。
这话明显对两家人有所震动,像一锤子敲在心头。对!他现在是李氏家族的继承人,在李家,除了李伯元,他说的话就是命令。
李正誉垂着眼,神色难辨,李卿涵则抬眼,深深看了眼李卿宇。至于李卿驰,已经是气得脸色涨红。
“这里有病人,不需要这么多人,会影响病人休息。”李卿宇转身对护士道。护士为难地看了看两家人,最终还是二房的李正泰先发话,带着两家人或没脸、或气冲冲地走了。
夏芍全程在里屋看着,内心一叹,只希望这些人就此收手。
之后的几天,李伯元醒了,也没提要见大儿子和二儿子,只是在医院里躲清闲。而李卿宇面相上的白气确实是少了几分,这让天天看在眼里的夏芍有些欣慰。
眼看着到了月底,李卿宇印堂上的劫象又弱几分,夏芍见了也总算是能放下点心来请假几天,去参加风水师考核了。
玄门三年一次的风水师考核,来的人大部分是玄门的弟子,也有其他门派的风水师,算是术数界一大盛事了。这可跟一帮老家伙在杂志报纸或者电视台上打嘴皮子仗不同,这次考校的是真功夫。察地脉、望龙气、断阴宅,风水布局、占卜推演,一切综合性运用,还有术法上的考核。
风水师之间的斗法,寻常不选在太喧嚣的市井之地,主要是避开误伤地气和伤人的事。
因此,地点选在远离香港的一处小岛,为期一周。
传说,那处小岛是处废弃的小渔村,现在没有几户人家居住。而村子败落的原因是……闹鬼。
张中先将他这一脉所剩无几的十二名徒子徒孙召来香港,将夏芍带在队伍里,向玄门表明他们将参加这一次的考核。
张中先这一脉的弟子,上一届的考核就没有参加,按照玄门的规矩,这一届再不参加,就视为改行,不再从事风水这一行。因此,在玄学界销声匿迹的张氏一脉弟子这次报名参加考核,玄门里虽然是意外,但也在意料之中。
余九志冷哼一声,眯起眼道:“他还不死心?还想在这一行冒头?哼!既然他想让一脉死绝,那就让他来!丢了脸,死了人,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
玄门收下了张氏一脉弟子的报名申请,约定月末那一日,搭乘游轮一起前往小渔岛。
而夏芍在走之前,先用天眼预知了李卿宇近期的吉凶,发现一切风平浪静之后,便将莫非和马克西姆引荐给了他,暂时由两人贴身保护他的安全。
对于她要离开一周的事,李伯元是知道内情的,因此除了嘱咐她千万小心之外,也担心李卿宇会遇到什么事。在夏芍保证他这一星期不会有危险、并且介绍了两个人来之后,李伯元才放下了心。
李卿宇却是对夏芍的突然离开感觉意外,也觉得有些怪异,但她表明是公司方面的紧急事情,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在她临行前的一晚,敲开了她的房门。
两人相处两个月,虽是住在一间卧室里,但却谨守这一道房门之隔,李卿宇从来没进去过,今晚却是破天荒地敲门进了来。
夏芍的行李很简单,除了日常用品,就只有几件衣服和外套。她早就收拾好了,见李卿宇敲门进来,也是愣了愣。
他站在屋里,垂眸看了眼她的小行李箱,镜片在柔和的灯光下反着暖光,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掌心里躺着一件玉罗汉的挂件,正是夏芍给他的那件。
“既然是公司紧急的事,那这件东西你就收回去吧。”
夏芍一愣,顿时明白过来他的用意,心里温暖,面儿上却只淡淡一笑,“不用了。已经给了你,你戴了两个月了,这玉认了你为主人,我戴着也跟它无缘。”
却不想,李卿宇浅浅皱了眉,“你还真把自己当风水师了?”
夏芍笑而不答,只道:“反正我这次不是去执行危险任务,只是有点紧急的事要立刻处li一下,我会按时回来的。这期间,我会和我的同伴保持联络,你会有我的消息的。”
李卿宇看了她一会儿,仿佛在以他的经验断定她不像是撒谎之后,才将玉罗汉又收了起来,转身出了房间,“回来晚了的话,我多付你的那部分雇佣金,你就拿不到了。”
“……”直到房门关上,夏芍才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看起来真的有那么财迷吗?
第二天一早,夏芍带着她的小行李箱从李家大宅离开,却是半路到了酒店。在酒店的盥洗室里易了容,换上自己久违了的白裙子,打车去了张家楼,与张中先一脉十二名弟子认识了一下之后,便一起来到了海港。
登船,。
开始了她为期一星期的闹鬼小渔村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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