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女生指尖一痛的时候,夏芍正转过身去离开。她对这种争执没有兴趣,与其看戏,不如早早回宿舍,今天是军训最后一天,她跟朋友约好了晚上出去玩。
但正当转身的时候,夏芍忽然蹙了蹙眉,回身!
她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但是转身的时候那种感觉迅速消失了。洗手间里,所有人都看着发生冲突的两人,一切如常。
那名脸蛋儿小巧伶俐的女生看了眼夏芍的室友,接着便走出了洗手间。
经过夏芍身边的时候,她看了夏芍一眼。
这一眼是笑嘻嘻的,眼神却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感觉。
夏芍的修为如今已在炼神还虚,向来感觉敏锐,且刚才她回身的时候确实感觉到有什么,因此此时目光跟这女生一对上,夏芍便在她身上一扫!一看之下,竟没发现异常,而这女生已从她身旁经过,往走廊去了。
夏芍向来信自己的直觉,刚才是没发现目标人物,此刻觉得她可疑,便一眼没发现异常即刻开了天眼。
没想到,这女生看起来似是普通人,周身并无内家元气,感觉却像野兽般敏锐,在夏芍的目光落到她后背上时,她竟霍然回头,目光亮如刀刃,在傍晚光线昏暗的走廊里一闪,吓人。
夏芍不为所动,反倒是一眯眼,正瞧见那女生袖口里的一样东西,目光一变!
那女生似也感觉到夏芍发现了什么,竟掉头就跑!
夏芍二话不说,抬脚便追!
两人在走廊里一前一后,拨开人群跑得飞快,让周围的人一脸莫名其妙。
夏芍很快就追了出去,一出教学楼,夕阳迎面,照得人眼都睁不开,夏芍却速度一点没受影响,转过教学楼便追。教学楼一转弯便是京城大学很著名的一处人工湖景点,湖泊u字型,转过去对面便是军训场。
那名女生往军训场里跑去,她也聪明,此刻她还穿着军训的迷彩服,场上都是统一着装的学生,且此刻已是军训最后一天的傍晚,训练了半个月,学生们已是很累,最后一天的下午教官们都比较放松,这时候已经大部分都让学生休息。此刻训练场上到处都是自由活动的人,她跑进去,混入人群,可就不好找了。
但她不知道,夏芍的天眼可没那么容易骗过。
夏芍见她要往训练场上跑,一路加快速度追过去。那女生身手敏捷,跑起来的速度竟丝毫不慢于夏芍,因此两人一前一后,距离时近时远,一直保持着拉锯的态势。
但就在转弯的时候,女生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夏芍心中狐疑,一抬眼见透过女生看见她前方有名背着手沿着湖边正往训练场方向散步的老人,女生跑到老人旁边,步子明显一顿,然后回头,冲着夏芍挑衅一笑。然后霍然拉着老人,往夏芍身上一推!
她时机把握得刚刚好,像是算准了似的,夏芍正好奔来,一伸手就能接着老人。但此举还是让夏芍眼神一怒!
混账!
但这时候发怒已经晚了,老人被霍然推到夏芍身上,夏芍只得伸手去接。
老人被夏芍一把扶得稳稳的,夏芍见老人没倒,便抬头望向那名女生。而这时候,那女生已经混进了对面训练场里,不仔细寻是寻不到了。
夏芍抬头远望的时候,老人也皱着眉头,显然对突来的事有些愠怒,但他回头去看扶住他的人的时候,明显一愣,接着愠怒威严的眼底有光芒一闪,一低头!
“哎哟哟哟哟哟……我老人家的腰!”
夏芍本想着那女生袖子里有东西,开天眼仔细寻便能寻到,但刚有这念头,便听见老人一阵哀嚎。夏芍低头,她双手还架着老人的胳膊,而这时老人已一脸痛苦,费力地用手去托着后腰。
“老人家,您没事吧?”夏芍赶紧询问,见后头几步远处便有休息的长椅,便赶紧扶着老人去坐。
老人不领情,一挥胳膊,喝斥:“废话!你这么大年纪被人推一下试试!”
夏芍被骂得莫名其妙狗血淋头,她先是挑眉,后是蹙眉,倒并不是恼怒,而是表情有些怪异——老实说,这老人在她看起来,可真不像有事。
听这骂人的声音,洪亮如钟,且老人脸色红润,虽然头发已白,但怎么看都是位长寿且身体硬朗的老者。
老人看见夏芍的眼神,似若有所悟,随即他眼神分明一闪,一托腰,有气无力,“哎哟,我的腰哇……”
夏芍险些没笑场,她有趣地看了老人一眼,随即忍着笑把他扶去长椅上坐下。
反正那女生一时也找不到了,她倒想看看,这老人想干嘛?
果然,老人一坐下来,就开始数落她,“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还京城大学的学子呢,就这素质?在校园里跑跑闹闹,成何体统?把我老人家撞了,你说吧,怎么办!”
夏芍站在一旁,一听这话笑着挑眉,“老人家,您搞错了吧?刚才可是我扶了您老人家一把,您才没摔着。而撞您的,另有其人。”
老人一听,顿时眼一瞪,声量一提,理直气壮,“要不是你追她,她能跑吗?她不跑,我能被撞着吗?”
这话还真让夏芍愣了愣,但她随即便看着老人,又是趣味的笑。
老人被她笑得也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刚才声量又高了,便又哎呦了一声,道:“我不管,反正这事儿有你的一半责任,我抓不住那学生,可抓着你了!你敢推脱,我找你们校领导去!看你穿着迷彩服,是新生吧?我去找你们校领导,给你记大过!哼!”
老人语气威胁,说话间还抓着夏芍的衣服袖子,活像怕她跑了似的。
夏芍不气不恼,只是挑眉,觉得这老人有趣,便笑问道:“那您老的意思,是想怎样?”
老人显然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这样问了,先是微怔,接着便一摆手,断然道:“赔钱!医药费!补品钱!”
夏芍闻言,这才轻轻垂眸,唇角牵起古怪的笑容——看样子,她是被讹上了?
这倒有点像后世碰瓷儿的意思了。
夏芍看着这碰瓷的老人,内心无奈。她是一开学就高调了,是师兄求婚的视频在网上疯传了,可是也没到全民皆知的程度吧?这头发花白年近耄耋的老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玩电脑的吧?
这老人怎么就认定她有钱可赔呢?
“老人家,我看起来很有钱么?”夏芍淡淡笑问,不等老人回答,她又笑,“不过,我看您老倒不像是缺钱的。”
老人愣住,抬起头来看夏芍。
而夏芍这时才将老人的面相全看在眼里,一看之下倒笑容深了,“您老人家天庭饱满,五岳朝拱,神态威严,气色黄红,这可是福泽深厚,大贵之相。且您地阁宽大丰厚,子女昌盛,晚年福厚,家中岂会缺钱?”
夏芍笑着,目光却仍停留在老人的气色上,微微垂眸,眸底古怪的神色浮现。话虽这么说,她心里却是狐疑。
这老人,岂止是大贵之相?
老人气色黄红,面相上气色之论是最为神妙的地方。人的气色是至精之宝,现乎色而发乎气。古语有云,帝王之相,紫气加身。而老人的气色黄红,怎么看也该是国之将相面相。
将相?
夏芍垂着眸,由不得她不觉得古怪。
而老人这时已是回过神来,瞪眼,拉长脸,“你是京城大学的学生吗?怎么倒听着像是给人看相算命的神棍?小小年纪不学好!那些个摆摊算命的东西,是该你这么个国家百年学府里的大学生该信的吗?迷信!”
夏芍被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抬眸时眸底狐疑已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趣味的笑意,问:“老人家,面相之学可不是迷信,您老要是相信科学,我就从科学的角度跟您老解释解释?”
老人一听,果然一愣,眼里分明来了点兴致,表面上却哼了哼,转着身子一坐,不说要听,也不说不听。
夏芍笑着坐下,见老人装模作样揉着腰,明知他压根儿就没事,还是一笑伸手去帮忙捶打两下,道:“您老不信面相,总该信医术吧?里望闻问切之理,笼统说来不过是观气色、听声息、问症状、摸脉象,而面相之学断人吉凶,也是观气色听声息。一个人身体康健,必然面色红润神清气爽,则定然有精力顾及事业学习,运势自然好些。试问一个人毛发稀疏面色蜡黄,一看气色就不好,身体都顾及不来了,运势又怎会好呢?至于切脉,面相学里也有摸骨之法,骨正自然身正,身正乃运正的根本。莫说医学上骨为人体之根本,就从武学上来讲,习武之人从古到今,不还讲究个骨骼清奇么?”
夏芍笑着看老人,“至于我说您老是大贵之相,那也是从古到今,玄学大师们经过摸索总结出来的。算是一种统计学和概率学,拥有您老这面相的人,绝大多数的可能是大贵之相。当然,也有失误的时候。毕竟这是一种概率,总有人在概率之外。所以有时仅仅看面相,做不得笃定,要想笃定,结合着人的八字来看,那就准确了。”
老人听得一愣一愣的,瞪着眼,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世上之学,本就是相联系的。所谓科学,其实就是人类对自然进行解释的过程。这个过程永无止境,所谓迷信,很多是因为人们不了解为什么。但是我相信,再过个几百年,现在很多认为迷信的东西,很多都能成为科学。”夏芍帮老人捶着腰,笑道。
这话却让老人真正地愣了,但半晌之后,他反应过来,脸一板,气哼哼道:“口齿伶俐!怎么不去读外交系,为国出力?”
“您老怎么知道我不是外交系的?”夏芍挑眉笑问。
老人一窒,随即回头瞪夏芍,哼了哼,“看你一副小神棍的样子,就不像!”
夏芍一笑,不答。她想说古之能人异士,多是国士,佐天下经纬国运,到了现代,传承丢失严重,能辅佐国运的人已经很少了。大部分风水师也是不敢说参破天机,指点国运的。她尚未至炼虚合道的境界,不知此境界是否能看破天机……
所谓天机,一人、一家、一族、一国之运,过去未来,尽在胸间。而夏芍的能力从天眼到天眼通,尚只能观未来,过去则尚看不透。且她从来没试过看国运,所以现在她也不好说自己能不能做到。
夏芍但笑不语,有些走神,这时,却有一声唤她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