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初春的夜尚凉,京城大学的夜晚却很火热。今晚,全国的目光都聚集在京城大学礼堂,这里有一场两国大学生的交流舞会。舞会开始前,是由两国大学生献上的传统文艺表演,而台下的观众不仅仅是京城各大学府的师生代表,还有两国的政界代表。
晚上七点,礼堂里灯光辉煌,掌声雷动。在雷鸣般的掌声里,一行政界高官陪同着使节团入座。礼堂里京城各大学府的师生代表,目光全都落在这一行中的一道俏丽身影上。
暗红的旗袍,白色灯笼袖的羊尼大衣,民国风的打扮,气韵古雅,步伐悠然。
夏芍。
她随着使节团一同入座最前排,不仅以京城大学学生代表的身份,还是以徐家准孙媳的身份。
今晚,虽说是两国大学生的交流晚会,但其实京城大学礼堂里的人并不多。出于安全考虑,能坐在这里的,都是经过严格审查的,而且都是京城各大名校的师生代表。这些代表可谓是国内年轻一代的佼佼者,能出席这样的晚会无疑是无上的荣光。而论起年轻一代的成就来,谁也没法和夏芍相提并论。论家庭,论起点,她比大多数人都要低。然而论成就,论今时今日所站的高度,她比任何人都要高。
直到现在,还有人记得夏芍刚刚入学,在京城大学礼堂里演讲的那天。时间一晃,不过一年半,她已是徐家名正言顺的未来孙媳,今晚以徐家人的身份陪同在代表团里,入座第一排。
一行人刚坐下,掌声刚落,使节团里就传来笑声,“没想到今晚能见到夏小姐。来京城三四天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夏小姐,听说夏小姐是京城大学的高材生?”
这话一出口,陪同使节团的一行人都愣了愣。这一行人里,姜秦两系的大员都在。姜家以姜山为首,秦系以秦瀚霖的父亲秦岸明为首,徐家也派了徐彦绍夫妻前来,夏芍就坐在徐彦绍夫妻旁边。此刻,所有人都向她望来,目光疑惑。谁也没想到,她竟然跟日方使节团的人认识。
说话的人是土御门善吉,此人圆头圆脑,笑起来和善,乍一看颇像商人,全然看不出是日方代表团介绍的那类修行之人。
“呵呵,怎么?夏小姐和土御门先生认识?”姜山爽朗一笑,开口问出了众人的疑惑。
徐彦绍顿时皱了皱眉头,夏芍这几天回了东市家里,并不在京城。她不知道,京城这几天可不太平,姜秦两系可没少借这次外事访问的事互相攻伐。尤其是姜系,硬说秦系亲日,恨不得没事也找点事出来。看得出来,姜系这是急了,换届在即,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以往,他们精于布置,现在看起来倒有点乱咬人的意思了。
当然,这只是看起来。
谁都知道,两国之间有很深的历史纠葛,国内对亲日大多抱有反感情绪。姜系这么做,对秦系在民意上的打击当然是有的。而且,临近换届,上头那位也忌讳下面的人跟外国政界的人有利益牵连。
今晚,可别把火又引到徐家身上才好。
徐彦绍看向夏芍,想给她使个眼色,夏芍却只是淡淡一笑,语气虽淡,礼节倒也不失地冲土御门善吉点了点头,“一面之缘而已。”
一面之缘?
姜山一笑,秦岸明暗松一口气,徐彦绍则笑着点点头。他真是白担心了,倒忘了当初老爷子对夏芍的评价,她既是老爷子看上的孙媳妇,怎能这点政治敏感都没有?
但这口气刚松下,土御门善吉便又笑着开口了,“夏小姐真会玩笑,前段时间夏小姐还来到京都,见过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在主屋招待了夏小姐,我们们见过面,夏小姐难道忘了?”
啧!
徐彦绍眉头狠狠一皱,眼底些许不快。这土御门家的人是怎么回事?
土御门家不是政治家庭,在此次访问团里,日方给出的解释是民间代表。可普通的民间代表,怎么能出席外事访问?又岂敢在这种场合胡乱发言?能出席外事访问的,必然都是有些政治觉悟的。
可是,这几天,姜系一直对使节团不冷不热,倒是秦系以礼相待。日方的人应该知道,在国内徐家已被看做是秦系的人,就冲这几天秦系的招待,他们也不该今晚揪着夏芍不放才是。
他们揪着夏芍不放,简直就是在给姜系找理由打击徐家!
“土御门先生的记性真是好。”这时,夏芍的声音传来,不紧不慢,目光冷淡,“既然记性这么好,想必不会忘了当初在世界拍卖峰会上和在东京,咱们之间的两次过节。也不会忘了我是因何去见的老家主,更不会忘了我说咱们只有一面之缘并非虚词。说起来,咱们今晚还是头一回说话吧?”
众人一愣,秦岸明松了口气,徐彦绍则抬起头,暗自一笑。
答得好!这话既没否认和日方的人认识,又说明了相识是因为过节,想必就算有人有心想要拿来做文章,也没办法了——人家都说是有过节了,谁再说徐家亲外,这不是有病?
徐彦绍笑了笑,这时,姜山也笑了笑,虽没说什么,笑意落在徐彦绍眼里,心底却莫名咯噔一声。徐彦绍也一时说不上来心底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古怪。这几天,姜系对使节团不冷不热,使节团明显喜欢秦系多些,既如此,就不该跟夏芍过不去才是。他们跟夏芍过不去,虽然表面上是因为双方以前有过不愉快,但不知为什么,徐彦绍心底总有些不安心的感觉。
他在官场半生,这点敏锐还是有的。今晚,若只是因为以往的不愉快而针对夏芍,那倒没什么,就怕……还有别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