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妍将酒盅放下，用手背蹭了蹭嘴角，六十度散白，辛辣醇香，后劲足。坐下后，从食管到胃，暖热暖热的。
秦屹垂眸看桌下的手，瑟瑟的抖，他握住，后者手往回缩，被他捏的死死的。
苏妍小幅度的抬起眼，与秦屹的目光对上，他桃花眼尾上扬，眼里的笑意三分得意七分夸赞，小娘们，还学会借力打力了。
看得苏妍不好意思的别开眼，低头不语。
秦屹松开她，看向对面的俩人，苏振生混沌的眼睛里已经湿润，吸了吸鼻子对秦屹笑着点点头，他眼里装着什么，秦屹看的一清二楚，那是嘱托、是祝福，也是对他的信任，看着他把酒喝下，秦屹说句：“爸，你放心，我肯定对她好。”
苏振生将酒盅放在手边，用夹菜掩饰他男人柔软的一面，吃口辣椒，用袖头擦擦眼角，说：“这辣椒太辣了，呛眼睛。”
苏妍咬住唇，鼻子发酸，谁不知道他最能吃辣。
再看颜丽君，脸色跟调色盘似得，瞪着苏妍，胸口剧烈起伏，刚要张嘴，被秦屹截住了。
“妈，”
“……”颜丽君一噎，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秦屹面上看不出情绪，食指与中指夹起酒盅，往自己面前一搁，边倒酒边说：
“婚礼的事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按照风俗该给苏妍什么，我只多不少，这点你放心。”
“那，”颜丽君刚要接话，秦屹酒盅又举起来，“妈，我知道你也担心苏妍，”
“！”她不担心，她想问彩礼的事。
秦屹对她笑，劝酒这活儿，好些年没干了，“来，咱俩再干一杯，苏妍这些年没少让你操心，你们母女情深，说谢就见外了，我说句谢谢，谢谢您把苏妍培养的这么好，这么优秀。”
酒盅一碰，颜丽君憋着火的喝下酒。
秦屹又拿起酒给她倒，“苏妍跟着我呢，不说大富大贵，我也能让她衣食无忧，以后绝不会给你们再添麻烦了。”
酒上头，颜丽君晕乎乎的，“唉，这孩子吧，我说深了怕她多心，毕竟不是我亲生的。”
“！”苏振生筷子一顿，先是看秦屹，见他没多大反应，看来是知道这事，又拧眉看手边的人，桌下用脚碰碰她，颜丽君没反应，还拧过身子，继续说：“不像我和小励这层亲生的关系，我打两下骂两句，不往心里去，不记仇，小妍这丫头吧倔得很，有时候不听管。”
秦屹夹口菜吃，颜丽君继续说：“你说我养她这么多年，她跟我就是不亲，要是亲生的闺女，肯定不能这样。”
苏妍如同嚼蜡，嘴里的食物瞬间没了味道。
秦屹把桌上的小鸡炖蘑菇端起来，递给苏妍，“热下，有点凉了。”
苏妍起身，端着大碗下桌去厨房，人刚离开，苏振生揪揪她衣襟，趴着她耳根小声说：“你当孩子面瞎说什么呢。”
“我哪是瞎说，就是那么回事。”颜丽君白了眼苏振生。
厨房传来翻炒声，秦屹放下筷子，“妈，苏妍身上的事儿，我听她说了，当初你们对她的恩德，我特别感激，要没有你们，我也遇不到这么好的人。”
苏振生一摆手，“不提了，小妍伤心。”
秦屹点点头，苏振生是真心实意的关爱苏妍，也拿她当自己孩子，这点难得。
颜丽君接过话，“感激谈不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和他爸也是不忍心眼瞅着孩子在雪地里冻死。不过要没我们，她还真没得活路了。”
很好的暗示，秦屹还是不往她杆上爬，淡淡点头，没接话。
苏妍将热好的菜又端上来，秦屹说：“多吃点。”苏妍应着，可半天也不见下去几口饭。
眼看着晚饭就要吃完了，秦屹还是不提不念的，颜丽君气不顺，把筷子一撂，说：“李婶还等我去打麻将，你们接着吃吧。”
说完，起身就下炕了，苏妍低着头不语，苏振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只有秦屹笑着说一句：“多赢点。”
颜丽君勉强挤出一丝笑，出了家门。
大铁门被关得咔咔响，明摆着是撒气呢。
东屋再次陷入安寂，却也因为这份安宁，让在场的两人心里轻松无比。
苏振生看着苏妍，“闺女，你妈呢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没啥坏心眼，说什么不计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苏妍摇头，“没，妈对我挺好的。”
“啥样我心里清楚。”苏振生将最后的瓶底都倒上，端着酒盅，拄着桌沿看苏妍，“不怪被人，怪爸没能耐。”
“爸你说什么呢。”苏妍最不忍听他说的就是这句话。
“当初我要是，”他举着酒盅，话到嘴边欲言又止，摇摇头，“算了，算了，不提了。”他一口酒闷下去，长长叹口气。
秦屹眸子里涌动复杂的光，垂眸看眼苏励的空碗，说：“吃完过去玩吧。”
苏励早就坐不住了，笑着跑下炕，奔西屋去了。
秦屹又对苏妍说：“再拿瓶酒来。”
“还喝？”苏妍眼瞅着苏振生脸上已现醉意的，“我爸要多了。”
“啧，不能。爸喝得这么高兴，多什么。”秦屹看向苏振生，“爸，咱爷俩再喝点行不？”
闻言，苏振生乐呵呵的，“行，再喝点。”
“你看，爸都说行，”秦屹催她，“再拿瓶五粮液。”
苏妍去而复返，秦屹接过酒瓶，与苏振生又开始喝第二悠。
两人别喝边唠，聊得都是苏妍小时候的事儿，坐了会儿见酒局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散，苏妍先把几个空碗收拾下去。
苏励这功夫喊她，“姐，你看这怎么回事，屏幕黑了。”
苏妍将碗放好，进了西屋。
秦屹听到门响，又拿起酒瓶给苏振生倒满，人已经醉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了。
他凑近苏振生耳边问：“爸，当年苏妍真是你捡的？”
“噗嗤……”苏振生笑了，端着酒盅人也晃着，“你别说你不信，连你妈当初都不信。嗝……”打了个酒嗝，跟秦屹碰下杯子，昂头喝了继续说：“能是我的种吗？”苏振生拍拍胸脯，“我苏振生能养出那俊的孩子吗？不是我的，”他对着秦屹直摆手，“真不是我的。苏妍的妈可漂亮了，就是太漂亮了，才惹祸的，嗝……”
秦屹微怔，“……爸，你说什么？”
“我说，”不等苏振生说完，被门口一嗓子给喊住了，“振生，你还没喝完呢。”
秦屹眉心一蹙，看着走进来的颜丽君，她脸上带着笑，瞥了眼秦屹，直接坐到炕头，推推苏振生胳膊。
“你喝那么多酒干嘛，”语气不悦，“真是闲的。”转眸看秦屹，“你叔喝多了就话痨，说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她扫眼桌子，“喝得差不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