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念头刚刚生出,前面竟然就有笑声传来,这条长廊也终于出现尽头,尽头处是一扇拱门。晏聆从这扇拱门拐出,视野蓦然开阔,眼前的场景让他在刹那间失神。</p></p>
宽敞的庭院,阳光抛撒,鱼儿在假山流水间穿梭,鸟儿在草木间清脆地歌唱。护卫和仆人们各司其职,有青春活泼的丫环和老成的婆子在侍候着一家三口。</p></p>
他们都在围着一个幼童打转,欢笑声在庭院上空回荡。有稚童天真娇憨的声音,有年青女子温柔的呼唤和叮咛,还有男子豪迈雄浑的声音在大笑……。</p></p>
恍惚间,晏聆痴了,分不清自己是个旁观者,还是那个幼童。半醒半醉之间,他完全失神。原来,他也曾经这样地被呵护,被宠溺,是父母手心里的宝贝。</p></p>
秋千高高荡起又落下,幼童的叫嚷声和笑声摇碎在风里。推动秋千扶在幼童背上的那两双手的温暖,那丢失在记忆里的两张陌生而又亲切的脸庞,深深印在晏聆的心底,再也无法抹去。</p></p>
“爹,娘……”他情不自禁地轻轻昵喃,又像是在呼唤,一幕幕场景像画卷,一副又一副,从脑海中滑过。</p></p>
“咻!”异变突生,利箭如雨,刚才还活生生的丫头与护卫被一个个钉死,倒在血泊中,惨叫声此起彼伏。</p></p>
详和安宁的庭院变成了深山老林,不远处就万丈悬崖,凄风血雨,杀气惨烈。</p></p>
幼童已长成了星眉朗目的小公子,身上溅满血迹。</p></p>
他亲眼看到从小陪伴自己的侍女姐姐在面前失去鲜活的生命,亲眼看到慈祥的老妈子被残忍地砍下头颅,看到护卫一个个倒下……。</p></p>
啊!</p></p>
他怒吼,拼尽全力杀敌,不想看到身边的人一个个永远地离开。但是,哪怕他被视为全族的骄傲和希望,但未成长起来的他,在此时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p></p>
因为,这批截杀者全都是上一辈甚至老一辈的强者。</p></p>
这群截杀者全都隐藏了本来面目,且身手极高,连专门保护他的护法都惨死在这群截杀者的手中。到最后,只余寥寥数人和他的父母还在苦苦支撑,拼死保护着他。</p></p>
“噗!”血光迸现,他看到母亲那双美丽的眼睛迅速黯淡,然而截杀者们并不打算罢休,依然有人冷酷无情祭出源兵轰出,要让她彻底烟消云散,连半点痕迹都不准留下。</p></p>
“娘!”晏聆疯了,仅余的一点理智终于崩溃,完成化身成了小公子,嘶吼着要撕碎眼前可恨的敌人。然而,在这样的场面当中,他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微不足道。</p></p>
“不!……”父亲的吼声就像一头受伤的凶兽在悲鸣,乌云滚滚压落,父亲的身影像一座亘古大岳耸立在乌云中,爆发出崩天裂地的气势,惨烈而悲壮。</p></p>
一位截杀者瞒过了疯狂救人的父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晏聆身边,他是这群截杀者当中的最强者。头颅在抛撒的鲜血中一颗颗飞起,晏聆身边的护卫在刹那间被清扫一空,没有半点反抗余地,他被擒在这位截杀者的手中。</p></p>
“你敢!……”父亲的怒吼让那些截杀者们的眼中浮现轻蔑和残忍的笑意,在他们眼中,此刻的父亲只不过是在做最后的困兽挣扎罢了。</p></p>
晏聆不甘地挣扎,对方眼中的戏谑、狠绝以及淡淡笑意中的那丝得意,让他愤怒,电芒在他不断抓动的掌指间乱蹿,“滋滋”作响,恨不得炸碎那双眼睛。</p></p>
截杀者的眸光顿时冷了下来,从始至终都未说出只言片语的他们,也许是见大功告成,忍不住第一次开口发泄心中的快意,“要怪,就怪你继承了你不配拥有的东西,上路吧。”</p></p>
轰!</p></p>
一股无法匹敌的力量从对方的那只大手上送来,霎时,晏聆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依稀听到了截杀者们的大笑,依稀听到了父亲声撕力竭的咆哮,绝望而痛苦。</p></p>
晏聆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仿佛早已经四分五裂,意识也浸没在阴冷当中,正在堕入森寒地狱,处在逐渐消散的边缘。</p></p>
“要死了吗?”晏聆微弱的念头就像风中的油灯,茫茫然,随时都会熄灭。</p></p>
那就死吧,都死了,我还留在世上有什么意思?</p></p>
侍女姐姐死了,嬷嬷死了,娘也死了,爹也……,爹,爹!爹还在,我要去帮爹,我要为娘报仇,我要替爷爷报仇,我还要去找小夙夜!</p></p>
爷爷?……小夙夜?……谁是爷爷,小夙夜是谁?</p></p>
……爷爷,爷爷已经死了;小夙夜,小夙夜失踪了,我得去找到她。</p></p>
还有……,脑海里那张娇俏的笑颜,那一声调皮而欣然的“好看吗?”</p></p>
兴宁村、小屋子、爷爷和小夙夜的音容、月光下提着灯笼的少女,在脑海中依稀闪现。不!我不会死在这里,我怎么能死在这里!模模糊糊地,晏聆心底的念头越来越强烈。</p></p>
眼前的场景一颤,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传来,似乎想把他重新拉回去。</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