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那时的白子墨,在还不能化形的姬若倾眼里,是一个戴着狰狞兽面的凶徒。
直到现在姬若倾也时常能在梦里梦见那个场景,梦见大白狐的身上插着一柄刀,雷电闪过,刀身上惨白的刻着白子墨三个字。
后来姬若倾又亲眼见到了白子墨,她远远看见了他,他亦如是。
姬若倾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看待这次重逢的,清醒之时,指甲已经深深嵌入她的手心。
而现在,他就在自己眼前,毫无防备。若是以前她还能告诉自己仇人是一个修为强大的炼气士,贸然出手就是找死。
那么现在,杀死白子墨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所有的筹谋一下子没了用途,不过她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今天么
收起的狐爪再次幻化了出来,被姬若倾隐藏在衣袖之下。此刻的白子墨就在她的眼前,因为醉酒连站立都不稳当。
他比那时憔悴了很多,身形有些枯槁,脸上满是胡茬,眼中也没有了姬若倾所看见的那一束光。
白子墨被废的消息虽然被极力隐藏着,但还是不胫而走。他已经不是炼气士了,现在就是一个酒鬼。
“感谢姑娘把我叫醒,不然今晚怕是要冻死在这里了。”白子墨四下看了看发现只有姬若倾一个人在,知道踩了一脚的正主就是眼前这人了。
不过白子墨也不在意,他的谢意倒是真诚的,不过怕被冻死倒是假的。
阿凝他们拖回白都的时候,他在家中躺了很多天才能下床。
一身苦修在与陈猛的对战中付诸东流,虽然他娘告诉他能捡回一条命来已是万幸,但白子墨不这么认为。
他不怕死,也并不心疼修为,可是他需要那些修为。
白都现在摇摇欲坠,他又怎么能龟缩在别人身后,让别人去拼命
若是如此倒也是罢了,大不了他与普通士卒一样,拿起刀剑也能与白国共存亡。
可是这样是不够的,他自小便跟随白应武远赴寒城,后来很多年连她娘的面都没见过几次,之所以这样为的不就是保家卫国么
他父亲白应武已在寒城战死,他怎么能让这一切白费可是后来他用尽任何办法,身体都如同一个破烂不堪的水囊一样,一丝修为都留不住。
这副残躯,已经无法支撑他所想要做的事。
在之后,他知道了白子兮去陈国为质,然后两国罢兵议和。
这算什么让一个小孩子去做他应该做的事么他不甘心,很不甘。
可是白国与他一样,都已是残破不堪,它需要有人去牺牲。
白子墨深深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偏偏有一天白伯贤来找他了。
看着自己的大伯白子墨心中五味杂陈,若是白伯贤早日让阿凝前往寒城,也许今天又是另外一个局面。
可最让白子墨愤怒的是白伯贤对他所说的一番话,他告诉白子墨,若是白子兮无法从陈国归来,他会将王位交给白子墨。
白子墨像是从未认识过自己这个大伯一样,这些年随着白子墨心性越来越成熟,以往白伯贤所说的一些话所做的一些事他都有了更深的理解。
这些理解的共同点就是,在白伯贤的心里,王位比什么都重要。
他这位大伯并不信任他们父子俩,不然白应武为了避嫌也不会很少回到白都,他不想让自己的举动让白伯贤的猜忌更重。
也正是因为如此,寒城被破他这个君王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即便如此也就罢了,白应武也时常告诉白子墨要理解他,他处在那个位置,有他的难处。
可现在白伯贤却好像大彻大悟一样,要放弃自己守了这么久的王位。他这番作为,是在嘲笑他们一家这十多年的付出吗
但当白子墨看到两鬓突然斑白的白伯贤时心中的郁结却无法抒发,他该恨他么。
白伯贤离去的背影就像一个有气无力的老人,白子兮的离去对他的打击很大。
白子墨突然觉得白伯贤是真心后悔的,可是一切都晚了。
死去的人不会复生,别离的人,何时能归
白子墨拒绝了白伯贤,他自那时起就感觉到无以复加的累与疲倦,倒不如真的就接受自己已是一个废人的事实。
白子墨每日醉于酒中,这白国的一切像是忽然和他没了关系。反正这太平,别人已经换来了。
“咦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白子墨醉眼朦胧,天色又暗他根本看不清姬若倾的脸,但却觉得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