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就连冥界一方的存在,都没有人敢凭着自身的修为,借着手中的宝器,对这一声钟鸣的攻击作出拦截,那怕是此时的十王,已经合力请出了冥界至宝幽皇令。
“住手,龙傲天,你真敢如此猖狂行事?真敢一次次迫我忘川本移动?”
愤怒的喊话,冥界十王真是不敢相信,这龙傲天真能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哈......哈......哈......哈.......,你们不是想看吗?不是想看看我龙傲天敢不敢击钟迫川?有没有那个本事击钟迫川吗?那就让你们好好看看。
怎么,不过三记钟鸣而已你们就已经受不了了么?放心,本尊没有你们想的那般不堪,怎么不得撞够了九响才得算数。”
龙傲天的声音,自九天之上落下,象是天帝给予凡人的示喻。
连续九记钟响,到得这忘川为皇权钟声所迫西移九万里时,所有冥界诸王的脸色都变的如黑炭一般。
面对着此时这个场面,他们可真是狠不得有个地缝能让他们钻进去。
看着已然恢复本体的龙傲天,看着这个依然有着千丈身高的巨人,幽冥十王死死按下心中合界与战的冲动。
“很失望吧,九记钟响,并没有伤到我本体修为。如此你们大概也就能够明白,我真身的消耗虽然巨大,若是本体无恙,那种消耗总还能补得回来,不过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百年,千年,万年,我龙傲天在此发誓,若不还我女儿魂来,但等本尊真身修为恢复,必然一次次迫这忘川西移动。”
这话说的平淡,只是满满的威胁意味却是凌厉至极。
一等到真身修为恢复,便要照着今日这样的场面再来一次,那么幽冥十王还要不要活人了?
一次被人正反手的大耳刮子响亮的抽在脸上还不够么,难不成还要形成惯例常规?
收了大象显化的龙傲天立于云端,抬手向着长空一招,就见如横亘苍穹的巨大皇钟,滴溜溜旋转着向下落来。
及至这钟落到龙傲天的手掌心里时,竟然变成了一口三寸来高的迷你小钟,古朴而精致。
......
一指点出,眼前青辉一卷,光影也随之支离破碎。
一面镜面上还自青光蒙蒙未曾退尽的棱花镜落入掌中。
凤九公摇着头,望向前方。
大殿中央,一口紫檀棺木前。
之前那光幕景象中顶天立地的男人,此时却是一脸的哀伤,定定望向棺中。
没有看对面站着的凤九公,也没有看另一个角落里一身黑袍的男人,他甚至都不曾看一眼之前那一幕回生境上映出的景象。
是,如今,这一切,那一切,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他活在这世上的所有意义,都已经随着躺在棺材中的这个神态安恬的女子去了。
“龙傲天,你到了此时还不觉得,是自己的一意孤行害了她吗?”
凤九公有些恼火,不是因为对方的无视,而是因为直到此时,自己还是无法挥去对面男子带给他如山般只可仰望的感觉。
没有回音。
“说实话,我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在许多方面我不如你。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因为你活的实在是太恣意了。”
凤九公,自己都不明白,此时为何会说出这一番话来。
或者是因为自己心中那种对于眼前这个自一开始便被认定为必得要想方设法除去的人,心中其实有着深深的感佩。
或者,他不愿意在自己暗自深爱的这个女子的梓宫前,表现出自己那一面阴暗卑鄙的人性。
有时候凤九公觉得,自己和对面角落里一身黑斗蓬的少洛,之所以一意想要除出龙傲天,是因为这个人阻碍了自己两个人实现野心抱负的前路,这个原因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那口棺材里躺着的女子,白蘅。
爱之一字,那可是连天人都无法破开的魔障。
所以,妒亦由此而来,恨亦由此而来,炽烈到不是毁灭对方,就是毁灭自己。
其实此时的风九公和那个躲在阴影里不敢见人的少洛,此时面对着白蘅的梓宫,直是有着将自己的一片真心在此剖白的冲动。
只是那可是个让人不敢,又不忍受亵渎的女子,所以他们那剖白心意的冲动也只能是被死死的压在心底。
“你的野心,还有那心里的妄念,我清楚,阿蘅也一样清楚,不过咱们都不在意。有我龙傲天在,你的那份野心,那份妄念不管如何炽烈,都不得不老实的把它在心里藏好。
不说有我,只阿蘅一人,你以为你的那种野心,那种妄便有实现的可能么?”
没有抬头,语气轻缓,甚至连声都低到几不可闻,那样子,就象是怕吵着棺中女子一般。
可是这话,听在凤九公的耳朵里,让他那额头上的冷汗不自主的就冒了出来。
“是阿蘅说过,这魔界,若有一天我不作这魔皇,那么将这一界的责任交托到你手中是最合适的,因为只有你有能力,在我之后,让这魔界不至变成他人的傀儡。
阿蘅说话,一向都是对的,所以我信她。”
男子抬手,想要伸进棺中去抚摸女子的脸颊,一时却又不敢,最后只好轻轻抚上檀木棺壁。
“你是求死?!你知道我和少洛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你提前将你的军队调到了东到玄河畔,所以我凤家军才能一路下来势如破竹?”
凤九公也是聪明人,之前的一肚子疑惑,此时只听了龙傲天的一句话,便一下子想通了。
“哼哼,你可真是,既然自己都不想活了,还管那么多事干吗?临死还要留下后手,挡住我天界大军?”阴影里,少洛笑着开口。
“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罢了,不然我坐在这魔皇的位置上可不惭愧?”语气淡然,似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浑不相干的事情一般。
“呵呵。”两声干笑,此时的少洛真的有些感觉无言以对了。
同时在他心里也是暗自庆幸,庆幸这龙傲天因着白蘅之死,竟然不愿独活于世,不然他作为天帝,面对着一个强势至极的魔皇,还不得战战兢兢。
有时想起来,少洛也会暗自里骂自己一声忒没出息,太没志气,怎么就忌惮人家到了这种程度?
一手扶着棺盖缓缓推动,心中有着无尽的不舍,许久,许久,龙傲终于一咬牙,用力一推,合上了棺盖最后一道缝隙。
盖棺。
龙傲天终于仰起头,直起腰来,第一次把目光望向殿中二人。
“天罡琉璃火,真凤涅槃火,想来只有这两种真火叠加,才能最大限度的达到净世真焰的作用效果,那么,今日就麻烦二位送我夫妻一程了。”说着话时,龙傲天双手一托,已经将自己妻子的梓宫负在了背上。
“你,你这是要求一个形神具灭亡?”凤九公有些讶然。
“还废什么话,他既然有些要求,万全他也就是了。”相比于凤九公,少洛却要显得更为果决。
此时只见他那手掌一翻,掌心之中一簇火苗升腾而起,焰色琉璃,虽只一团一簇,竟是带着炽天焚地的压,好似一旦其力外放,就能将整个世界都化为一片虚无一般。
“可是。”虽然也自手掌中腾放出一团炽红火焰,不过凤九公的神色明显有些犹豫。
“斯人已逝,神魂已经灭,你心中的那点不甘不舍,还是放弃了吧。”见这凤九公犹豫,少洛大喝一声道。
“你怎知?”
“若非神魂不再,你道以他的脾性,还不上天入地的寻她回来?”相比之下,这少洛头脑要更加清醒一些。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强者末路时的勇烈,也没有半点的不甘与眷恋,所有的一切情感,都附在了那口棺木之中,负在了自己的背上,有的只是坦然,于琉璃与炽红又色烈焰中,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