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恩已经离开了一周多了,金正赫的生活变得枯燥乏味,整夜整夜地失眠,每当难以压制住心里的压力和思念的时候,他会在深夜凌晨驱车到空无一人的海边,坐在沙滩上喝着从便利店买来的啤酒。
吹着海边清爽的风,任由清澈皎洁的月光撒在自己身上,沉浸在克莱因蓝的大海里,太夏天,太过浪漫。
尽管她走之后,每一天都过得没有那么开心,但听着大海柔和的潮水声,躺在细软的沙滩上,还算是有些安慰了。
金正赫双手枕在脑后,披上从车里拿出的摊子,沉沉地睡去。
…………
深夜的蓉城
知恩倚在窗边,看着同一颗挂在天上弯弯的月亮,心里想着那个在大海另一边的男人。
她做了一个梦。
身体好像年轻了十岁,被湛蓝透明的海水冲到上了一个海岛的岸上。再次醒来,她看见一个剃着寸头的男孩,在身旁席地而坐。
男孩的脸,不知道是因为亚热带燥热的海风,还是因为看见她精致清纯的外貌而红彤彤的。
“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嗓子说不出话,无力地摇了摇头。
男孩笑了,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迎着日落的晚霞,脸蛋黝黑发亮,淳朴憨厚。
他在沙滩下画了一座简陋城堡,两个牵着手的火柴人。
海岛的时间流逝的很快,一天便是一年。
第二天的男孩,个子拔高了不少,快超过了她的头,圆润的脸拉长变瘦,但脸上还残留着初见时的孩子气。
男孩骑着自行车载着她,来到了海岛灯塔下旁的一家书屋。那里杂草丛生,老旧的木制房屋在海风的呼啸下,发出具有年代感的吱呀声。坐在书屋的床边,可以一眼看到白云蓝天和曲折美丽的海滩。
随意翻开一本书,第一句就让她一见钟情。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知恩喃喃地念了出来。
男孩好像听懂了什么意思,只笑不语。
……
第五天的男孩,已经需要知恩抬头仰视了。
男孩愈加菱角分明,眉清目秀,眉眼之间透露着一丝英气和执着的倔强。他低沉磁性的声音,高高鼓起的喉结,穿上白色背心若隐若现的锁骨,常常让她耳根渐红,害羞得脸颊滚烫。
少年当此,风光真是殊绝。
唯一没变的,是男孩略微扎刺的寸头。
亚热带气候的海岛会突如其来地下一场对流雨,男孩迎着暴雨,骑着一辆小型电动车,赶到树下来接躲雨的知恩。
汹涌的海浪刷刷地拍打着礁石,像她看见男孩淋雨时,自己怦怦的心跳,一种难言的情愫呼之欲出。
那是懵情窦初开的少女看见自己暗自喜欢的少年时的朦胧悸动。
她坐在男孩后面,环抱着他的精干的后腰,靠在他被雨水浸湿而冰凉的脊背,看着沿途快速闪过的海岸线,就像一张胶片风的照片。
大概他是夏日里橙子味的汽水吧。
又过了很多天,知恩回想不起来有多久了。
男孩不知不觉间长出了灰白的胡须和头发,挺拔的身躯也渐渐弯了下来,他再也没有力气陪她深夜在海边踩水嬉戏、跳进清澈的海里去为她捉一只五彩斑斓的热带鱼了。
她一直担心回避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不得不认清现实,男孩先她一步老去了。
闻着栀子花香,男孩枕在知恩的腿上,难得地静静看海。
困了就睡,不困就钻进她的怀里,他彷佛又变回了初次见面时的男孩,虽然事情总要分先后,但男孩始终是以她为先,全世界为后。
此时知恩却不喜欢将暮未暮的天空,一切颜色都沉寂了下来,连同海天边际,黑暗快要降临,只有微弱的萤火虫零零散散地发光,好像所有的故事都已经结束,最后一刻即将来临。
男孩在梦里,再也醒不过来,脑袋埋在知恩的怀里,一动不动。
他就像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不如不遇倾城的她,一生满是遗憾。
在男孩的世界里,知恩是天外来客,他不是活了几十年,他在知恩的脑海里,只活了几天,几个瞬间而已。
他走后,夏日的汽水没有人跟她抢了,水果沙拉可以一个人吃到撑死也没有人管;遇到了什么宝藏书籍不会有人跟她一起分享,她再也不会觉得那小小的电瓶车拥挤了。
海岛湿热的气候也开始慢慢减退,就像失去了人牵引着的风筝,仅仅靠着惯性飘在空中,迟早会重新回到地上。
……
醒来时,知恩眼角湿润。
她想金正赫了,不是随便说说,是在刚刚醒来的那个瞬间,就想跑着去见他,腻在他怀里撒娇让他哄着自己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