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笑影这才掠过孟秋苓的眼睛。 </p>
可是,孟秋苓并不想立刻和自己的爹爹熟络,她假装没有感觉出孟神山的示好,只转身对白风说:“风哥哥,这两天,我可要好好服侍你。你这伤看起来都很严重,要好好休养、保养,以后才没有后患。” </p>
白风有些讪讪:“呃,那个,秋苓,孟门主想要和你说话。” </p>
孟秋苓根本不接茬,只顾自己说:“连饭菜都不能瞎吃噢。尤其红烧的东西,吃多了,以后,像这么严重的外伤,身上都要留好重印记的疤。” </p>
白风于是苦笑:“有疤也是好事啊。” </p>
“这是为什么?”孟秋苓不解。 </p>
“以后我若丢了,你好发江湖寻人令找我。” </p>
孟秋苓怔了怔,突然驻足,笑到捂住了肚子。“哈哈哈……”她指着白风说,“难道让人家见一个人就脱去他的衣服嘛,哈哈哈……风哥哥,你真是好可爱,说的话好好玩,哈哈哈……” </p>
“唉!”白风也觉得自己挺幼稚的,无可奈何对她说:“总之,这段时间,我就留在这玄门吧。” </p>
白风养伤这段时间,真的除了胡大夫前来复诊,以及每日煎药的小厮要过来送药,包括孟神山在内,玄门的其他人真的没有一个前来打扰。 </p>
再说这个白风,虽然是个浪子,但是其实是认得字的。不仅认得字,孟神山收藏在书房里那些书,大部分他居然都看得懂。 </p>
提到看书,孟秋苓也是个专家。 </p>
取下一本《春秋传》来,白风和孟秋苓能够随便择一张,彼此谈论。孟秋苓会问白风感兴趣里面那一件事,又喜欢里面哪一个人,白风侃侃而谈之后,孟秋苓马上拍案,表示赞同。 </p>
他们把感兴趣的章节抄下来,两个人分别给这些章节做批注。 </p>
孟秋苓练的是颜真的小楷,圆润大气;白风反倒写了一手兰石行书,行云流水间满满的秀气。 </p>
拿着这些批注,读着上面的句子,又欣赏彼此的字迹,日子不知不觉就从中流逝。 </p>
白风还会弹琴。 </p>
孟秋苓知道这一点,派人告诉孟神山:立刻需要一张好琴。一个时辰之后,一把凤尾琴便被大总管骆浚清亲自送来。 </p>
凤尾琴的琴身做得和其他普通的琴并无两样,只是尾端刻意雕刻成了凤尾的形状。木质是最为难得的箜桐木,木质坚硬却又多细孔,配上最上乘的丝线,在任何一个地点弹奏出声音来,都能让琴声空灵动听得如同从幽静的山谷中传出来一样。 </p>
白风问孟秋苓:“你想听什么?” </p>
孟秋苓仔细想,想完了,微笑道:“我要听《采薇》。” </p>
“噢!”白风不由一怔,继而轻笑:“秋苓你熟读书卷,所喜所忧,果然与众不同。” </p>
古朴琴声响起,低缓的调子奏出了沧桑的旋律。孟秋苓一只手托着腮,歪着的脸上笼罩上深远的忧思。她迷离的眼里,是不符合她年龄的愁绪。 </p>
远远站在书院之外的孟神山,在骆浚清的陪伴下,既焦急,又感慨。 </p>
他急,是因为到现在为止,女儿秋苓也没有认他的意思。他有那么多话,憋了十五年,这几天,想要全部说出来的渴望又酝酿得顶了天,但就是说不出。不仅说不出,天雪给自己生的女儿近在咫尺,他都不能随意去看一看。 </p>
他的感慨,则在白风、孟秋苓相处模式之间。曾几何时,他也渴望过向白风、秋苓那样,志趣相投、琴瑟和谐。但是,前着不慎,排斥了江东大侠,恨屋及乌厌恶起他的女儿,更因为被迫要去黄河边接亲、要在武林同道和玄门众弟子众目睽睽下被迫成亲,对天雪百般厌弃,将她冷落。岂不知,他这样做,最终把自己的人生理想统统伤害:原以为柔弱的茜儿,本性原来那样强硬。她通琴棋,擅书画,可是,精通这些的目的并不是要从中获得文化的乐趣,而是以此为阶梯,诱惑他,征服他,最后还要达到掌控他的目的。他当然不会被一个女子掌控,哪怕这个女子已然板上钉钉,是他孟神山发过誓要深爱到老的妻子!只是,事业仍在,志趣已毁,坐拥整个中原武林又怎么样?孟神山的人生已经满盘皆输。 </p>
从书院里传回来的消息,小姐对骆大总管送进去的凤尾琴颇为赞赏。 </p>
孟神山急忙问传讯的小厮:“小姐还说需要什么吗?” </p>
小厮道:“没有了。” </p>
“怎么会没有了呢?”孟神山从座位上站起,走下来,满心急迫对那小厮道:“比如,白少侠伤势好了,需要补品。白少侠是什么体质,小姐想要给他补充点什么。还有啊,小姐和白少侠都来玄门好些天了,日常用品上还要哪些改进?” </p>
那小厮奔回书院,没多久又回来:“门主!” </p>
孟神山脖子都等长了,急忙答应:“你快说!” </p>
“小姐说,白少侠的喜好简单,门主如果像表示,直接从简里尔后准备。但是——” </p>
“但是什么!” </p>
“小姐的要求,好像有点高。” </p>
“能多高?” </p>
“小姐说,她和门主的正室夫人一起长大的,”这“正室夫人”四个字,传话这小厮颇忌惮,说到了,声音突然降低,说完后,音量又重新恢复,“夫人喜欢什么,她就喜欢什么。从今个儿起,吃、穿、用,她都很想看到门主贴心的安排。” </p>
孟神山果然被将住。 </p>
天雪喜欢吃什么?她对衣物的喜好又是什么?他和她相处的短短时间,除了那些一无所知的时光之外,短暂的相处,大多数也只是她照顾他,顺应他,以她的存在,让他感觉到舒适、开心即可。 </p>
孟神山走来走去,兜了十几个圈,对那小厮说:“你且去,把骆总管的夫人请过来。” </p>
韩梦瑶到了议事厅,孟神山就问:“天雪嫂子,你还记得吧?” </p>
冷不丁的,突然提这一茬,韩梦瑶连连摇头:“多久之前了,我都快忘啦。” </p>
孟神山一听就气:“到底多久,你就这么给我忘了?那时候,天雪对你多好,你这样,可真对得起她!” </p>
“唉!”韩梦瑶非常不满,大声叫道:“说‘对不起’,也是你‘对不起’天雪嫂子好吧。从娶进门开始,你冷落她那段日子,你自己都忘了吗?不是姑姑背后使力,你就把人家休了赶出去。不过,最后还是把人给逼走了,难道这还是我造成哒?” </p>
孟神山真想打人。 </p>
韩梦瑶昂着脑袋、歪着脸,把一张心宽了之后渐渐变圆的脸半边全送给他:“打呀,你打呀。”哼了一声,冷笑:“打完了,你想从我嘴巴里面套什么出来,我可就宁死不屈,一个字都不会当人情卖给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