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神山深呼吸,尔后才说:“去吧。”又对其他人说;“你们都先下去。” </p>
丫鬟、婆子们忙不迭告退,一个一个溜之大吉。 </p>
柳茜儿脸朝里躺着,不理孟神山。 </p>
过了一会儿,月琳敲门来送参汤,孟神山把参汤接过来,亲自端到床边,压着不满的情绪,竭力温和着声音,对柳茜儿说:“起来喝点东西吧。” </p>
柳茜儿又晾了他一会儿,突然翻身坐起:“孟神山,真的已经厌倦了,是吗?咱们十五年夫妻,我对你依然爱意深重,你对我,情不在了,爱也不在了,对不对?” </p>
孟神山端着装着参汤的碗,如同端了一碗铅,被柳茜儿逼视着,过了会儿,他才撩起眼皮:“怎么回事儿?我又做了什么让你必须像今天这样同我大闹吗?” </p>
柳茜儿满怀忿恨,一双原本多么柔美好看的眼睛,这会儿几乎要飞出刀子来。 </p>
她摆明了不会喝这汤了! </p>
孟神山干脆把参汤放下。 </p>
梁上的白绫就是做做样子,孟神山确信:一心想要闹出事情来的她,根本不可能真的把自己吊死在这里。 </p>
柳茜儿不主动吭声,他就站起来,冷冷道:“你再仔细想想。”他转身要走,柳茜儿这才扑上来,双臂一伸,牢牢搂住他的腰。 </p>
“神山、神山……”这是历经岁月的“涕泪四流神功”啊,柳茜儿用上孟神山最难以抵挡的这个法宝,哭诉道:“我真的是没办法,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硬拉着孟神山在床上坐下,她昂着迅速变化成粉红的水淋淋小脸,“你新认的那个女儿,她太厉害、太厉害啦!”哭哭啼啼的,一番长篇大论徐徐展开:“你都不知道,在来玄门之前,她就已经在太原的海棠斋生过事端。我白活了这么多个年头,被她耍得团团转不说,最后,竟然借着我的手,让我把她带进庄子。你为什么在我院子里看到她?那都是她一步步设计好了的。’ </p>
“她不仅自己来,还带来了帮手,那个白风,我听说,背后是有了不起的人物充当背景的。怕也只是孟秋苓才能想出这样的方法,带来这样的人。而且,黑枭帮进小武会,神不知鬼不觉,还不是因为有她在背后捣鬼。我不知道她做这一切是为什么,总之,我一想到便会害怕就是。’ </p>
“再则,那银辉堂的管家和我有什么关系?北医门的掌门明明就无所谓别人在水里放什么,为什么事先不早说?都等着矛头一起转到我身上呢,我真的好冤枉,好难过,好不能释怀啊。” </p>
泪水奔涌得好像黄河决了堤,柳茜儿上气不接下气,必须孟神山叹着气同时帮她顺气,她才把最后一番话继续说出来:“总之,这以后,玄门里面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了。” </p>
“怎么会呢?”孟神山耐着性子说。 </p>
“你没听到她当那么多人面叫我什么吗?”柳茜儿大叫,“她叫我‘二娘’啊。很久之前,娘都宣布,我和肖天雪不分先后。她认了亲,要叫我,也应该尊称一声‘娘’才对。‘二娘’‘二娘’,娘不说什么,你也不说什么,我做了十五年的门主夫人,现在一下子又回去‘姨娘’的位置上啦。如果肖天雪哪一天回来了,我是不是连立锥之地都没有了呢?” </p>
“茜儿,这事——” </p>
“你要不还是走吧,我还是一死了之,不为这些事情担忧操心。” </p>
“你不要逼我,我才认了秋苓,不能突然就提出要把她从玄门庄子送出去的话。” </p>
“不能‘突然’?”柳茜儿一下子抓住他的话柄,“不‘突然’的话,有所准备就不要紧咯。” </p>
“茜儿——” </p>
“三日之后,你同她说怎么样?” </p>
孟神山左右不了她的决定,不得不闭上嘴巴。 </p>
柳茜儿寸步不让:“蒙山不是有你当初为肖天雪起的天水山庄吗,你不想女儿离开你太远,就送她去那儿好了。庄子那么大,我再补充些珍玩,名花名树都种上,刚好弥补十五年她没得到太多你的关爱。” </p>
“你让我再想想。”眼下,孟神山只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p>
柳茜儿扁了扁嘴,甚是不满道:“这有什么好想?退一万步说,秋苓就是个女儿,你纵然想留着,她都十五岁了,晃眼功夫还不是要嫁人?一个天水山庄,足够她日后在夫家都风风光光的啦。有必要的话,肖天雪不想再和世人结交,秋苓日后成婚,我还不是得和你一起,出面去帮她应酬婚礼?”推搡着孟神山,“你说对不对,对不对嘛。” </p>
孟神山不想答复,始终就是一句话:“让我想想,我要好好再想想。” </p>
这一想,就拖了两天。柳茜儿日日询问,夜夜催,搞得孟神山一腔欢喜尽失,最后如同被关在风箱里的老鼠,怎么做都要前去受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