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在喝茶，闻出来了吗？是什么？” </p>
“这么远，怎么可能闻到？”白风露出不可思议。 </p>
孟秋苓说：“一丝丝意思就够了。”嘴巴离白风的距离越发近些，“她喝得是本身带香的眼儿媚——玉眉茶里的精品，本身需要雨前的嫩芽，在经过繁琐的工艺制作而成，泡的时候还得特别注意，得是陈年的含香水，用晒干的松针点火，再那积年的紫砂煮。冲泡的时候不能太急，缓缓加水，直到茶叶舒展。一次不能出色，三次之后，茶叶才能舒展得如同美人的眼睛一样好看。”轻嗅一口，示意白风也跟着学。 </p>
白风学了，果然闻到空中寒雪天松针、梅花以及香茶的气味。听孟秋苓的解说如此复杂，他止不住咂舌：“那泡出这一杯，不是得烦死人？” </p>
“所以啊，”孟秋苓冷笑，“这就是个看衣服上茶的地方。”耳中听到刚刚的伙计充满谄媚的声音：“来啦——”最后一个语气词的尾音不仅拖长，最后还打了卷儿，声音洪亮也远胜刚刚招待他们。 </p>
孟秋苓伸伸头。 </p>
白风被勾起好奇心，凑上来：“那一桌，点得什么？” </p>
“红喜珠果子，白草莓干儿，一盘鲜菱角配鲜虾仁的小炒，蟹粉小酥饼，”比了比指头大小，孟秋苓说，“这么大一个，这儿吃的话，必须三十文钱以上。” </p>
“那她吃了几个？” </p>
孟秋苓竖起两个指头。 </p>
白风算了算：“好像还没能值回那杯茶的价格啊。” </p>
“还有一盘，白菜掌心肉。白菜只拣菜心，鸭子脚掌的两团肉，炒一盘，得十棵白菜配十五只鸭子。锦鸡皮肤下哪一块黄油炼出来的油爆炒最好，调料配足后，最后再撒一点怡然粉。” </p>
“怡然粉又是什么？” </p>
“三十五种佐料配置而成的提香精。” </p>
“哇——”白风禁不住感叹：“这一盘白菜掌心肉，得多少钱才够？” </p>
孟秋苓竖起两根指头：“最少不能低于二十两吧。” </p>
“噗——”白风刚刚扒进嘴巴的一口饭全喷出来。 </p>
白衣女子伸筷子夹菜，收筷子吃饭的动作都很悠然。孟秋苓也一根一根却夹豆芽菜细嚼慢咽。白衣女子把饭吃完，叫伙计：“付账。”她连忙捧起碗来，把剩下来的饭全部吃完。 </p>
白衣女子站起来，孟秋苓也离开座位。 </p>
因为一直只能看见后背，孟秋苓拦在去路上，打算好好看看这个穿着十分讲究、行为又太过高雅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模样。 </p>
按照一贯的认知：穿得美的人十有八九长得一般。因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如果一个人本身就长得很美，是不会把宝贵的时间再浪费在那些无谓的修饰上。 </p>
然而，当白衣女子正对着来到她面前时，她到底又看到什么了呢？ </p>
“我的天呐！”本来就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子——孟秋苓，在突然看清楚迎面而来这个女子时，心里不由自主爆发出这样的感叹。 </p>
该是怎样的雕琢，才有美丽到如此精致得女子？ </p>
如墨的秀发挑上去鬓边两缕之后，完全暴露出一张雪白的瓜子脸，宽宽的额头下方，两道弯眉恰如远山。眼睛黑漆漆的，纯净如同宝石，清澈又好像秋水。鼻梁高挺，一张不大不小的菱形小嘴不点而丹，光是毫无表情地看着，那弧度正好的唇角也勾起叫人遐想的风情来。加上一身天水白的衣裳，纯净中带着飘渺，以至于她整个人都被笼在了云雾里一般。 </p>
“这哪里会是人间的女子？”孟秋苓非常不情愿，可是不得不承认：“这分明就是仙女，从云里来的，从月里来的……” </p>
去路很窄，白衣女子微微颔首：“请你让一让好吗？” </p>
从来都自以为自己绝对配得上“美人”称号的她，禁不住气短。 </p>
白衣女子绝世独立，她忍不住自惭形秽。 </p>
白衣女子一双秋水似的眸子凝望着，仿佛略有责备。 </p>
孟秋苓心一慌，正要侧身，白风来到身旁。 </p>
白风怕她惹事，急忙赔笑对白衣女子说：“真是抱歉！”拥着孟秋苓连推带拉，把她拉回原座位。 </p>
孟秋苓怔怔出神，突然，眼前白影一闪，那个白衣女子竟然跟了回来。 </p>
白风站起来：“这位姑娘，刚才，绝非我们故意冒犯。” </p>
白衣女子傲然着一张欺霜赛雪的脸，清凌凌的目光流转着，突然落在白风身上。 </p>
装束虽然简单，但是，体态修长、长相俊秀的少年自带一股迥异于常人的风流。最特别的，当然还是白风特有的笑容。那笑容，纯粹，柔和，让人一看，心里就十分温暖。 </p>
白衣女子的目光不知不觉低下来，冰雪般冷冷的神情融化了，本就绝美的脸，脸颊上蓦然泛起红晕的缘故，一春的花儿全在她身边绽放了一般，让她这个人，突然之间变得光彩夺目。 </p>
白风看得傻了。 </p>
孟秋苓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用力一拍白风的胳膊：“唉！”然而她这个举动，根本就没被白衣女子放在眼里。白衣女子轻描淡写凑近白风，朱唇微启，在白风耳边说了短短一句话。 </p>
他们距离变得那么近，孟秋苓眼睁睁看着白风脸上血色好像潮水那样涨起来。 </p>
白衣女子说完，后退半步，和白风拉开距离。孟秋苓刚要呵斥，她又没看见孟秋苓这个人存在仿佛，浅笑盈盈对白风说：“如果可以，出镇往西十里晴翠岗，奴家在那里的白桦坡恭候。”说着转身，足不沾尘似的飘然而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