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公路,还非常清楚地记得那是小舅舅结婚时,我与母亲去喝喜酒,到底是怎么到舅舅家的,我已经没有印象。
外婆忙得很,母亲也在帮忙。我无所事事,找些牙膏壳放在铁铲子里,一起把牙膏壳放到燃烧着木柴的灶堂里,观看牙膏壳熔化,变成锡子,在铁铲中滚来滚去,然后取出来,冷却后变成圆圆的珠子,非常好玩。
舅舅家面对着公路,公路在半山腰上,如同一条带子,偶尔能看到车子,母亲告诉我,那就是拖拉机。具体我不能看清楚拖拉机的模样,只知道那噪音非常大。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看到车子。
那次回家,我第一次感觉到脚的疼痛,因为母亲背着妹妹,回来走路得靠我自己走,翻山越岭,回来三十里山路,那时我还没有上学,我们那时村庄里没有幼儿园,从而对车的期盼和对公路的渴望开始扎根在我幼小的上。
好像是我上四年级时,有段时间,经常听到轰轰的声音,我问母亲这是什么声音。
母亲高兴地告诉我:那声音就是咱们村以后也将要有公路了!
当公路快修到我们村时,我们村里来了许多温州人,他们就是来修路的。有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小伙子,随他父母前来修路,就到我们学校借读了一段时间。别人都叫他工程队长的儿子,我那时跟着那么叫。他非常友好,会把他家里带过来的甜糕分给我与小牛吃。当我与小牛第一次品尝到这种美味温州特产,以至到现在还是惦记着那甜味与香味。之后叫上土豆、带豆,把我们自己感觉好吃的东西分给那个工程队长儿子,然后让他把甜糕多分点给我们,我也会把分到的那一点甜糕及时拿回家让母亲分享。
母亲虽然觉得好吃,但她告诉我:不得欺骗别人,人家千里迢迢到我们家乡修公路,非常不容易,将给我们村造福,以后别用这种手段去骗取别人的东西。还叫我把家里茄子、青菜等送给那个工程队长儿子他们家。
那时也不知道去珍惜这种异乡的朋友,什么时候公路修好后,那小朋友随他父母离开了,我们都不知道,原来只是为了他的甜糕才与他一起相识了那么几十天。
公路进村,公路从我们村的“脖子”中绕过,我们村基本上的房子都在公路下方,只有那么几户人家是在公路上方的。然后,村里要求开了条机耕路,成为村里的裤腰带,这样子,村庄倒是美丽起来,便捷起来。
有了公路,村庄不再是原来那么封闭,我们的信息也灵通起来,而且有了到达县城的汽车,从而把我们引向世界!
公路改变了村庄,改变了时代,改变了经济。然而,关于公路的故事却源源不断涌现。
原来公路从县城到我们镇上的公路,在我还是幼儿时代就开始修好了,那时我父亲与叔叔都去开过那条公路,据说每个村每个大队都需要安排几个人去,而且是按工分计算的。不久前我邻村有个大哥告诉我,当年他才十二岁就去开那条公路,全是手工,炸药几乎都很少用,当然没有挖掘机之类现代化机械,想想全凭手工杠杆、锄头之类,要把公路从县城引进我们镇,县城到我们有五十多公里路,他们村的村民与我们村的村民就同住在一座房子,那时我父亲与叔叔就与他一起出工,一起收工,年纪小小就顶半个大人的工分,家里没有粮食,能在开公路中赚到工分还有解决温饱问题,那已经是一举两得之美差了!当时还可在开公路的那些村庄,自己种点菜,用来解决吃菜的问题,整条路可以说是人山人海,因为在山区老林,公路蜿蜒盘旋,大多地方都是之字形的,全县最著名的盘旋公路就是从县城到我们镇那条道路上。每次我们从县城回家,不会乘车的村民都会被那公路盘旋得晕车,甚至还会有人晕得吐出血。
想想那年代,要从深山中凿一条那条双线宽的公路,确实不容易!而且在开公路时,大多选择在冬天,农民们在冬天是最闲的,那样才有时间到工地上去,也有许多村民就是在那样的日子里留下风湿病的病根,甚至有人在修路时献出自己的生命!
那位大哥告诉我,他从小学艺,从小干活谋生,一路过来,尝遍千辛万苦,与他相比,我们所受过的“艰辛”真的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我们这个年龄段的艰辛,已经全部被父辈承担去了,我自己的生活真的太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