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荀子忧毫不迟疑的摇头。“我爬不了雪山。”
佳人面前,少年心中总是涌动着一股男儿气。
要是可以,他也很想拍拍胸脯说一句小爷爬座六千+的雪山都不带喘的。
奈何荀子忧登泰山十八盘都会累的虚脱,这种时候说大话是会要人命的。
“这不就得了,乖乖跟着就好,话不要那么多。”
阿芙洛狄忒嘲讽过后还是解释了一句:“以前去斯卡塔里峰的确必须要走火山口。后来打通了山侧的主通道,运货就方便多了。”
“你们钻开整座山峰的侧面岩石!”
荀子忧手指按在甬道冰冷的岩石,花岗岩的表面像是被极高温度炙烤过的模样,皮肤触碰间有种结晶化的滑腻感。
多孔酥脆的岩浆基岩只覆盖在火山口的四周,山峰的核心部分依旧是坚硬的花岗岩。
钻透整座火山岩侧壁,绝对是一项了不得的大工程。
“当然,美索不达米亚人上千年前就掌握开挖隧道的方法,你们国家不是也有都江堰么?《史记·河渠书》上说‘崖峻阻险,不可穿凿,李冰乃积薪烧之’。”
阿芙洛狄忒对司马迁的著作信手捏来。
“烧石头挖山而已,古人们都能做的很好。”她一副挖穿几百米厚的坚硬石板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的轻松表情。
“这里修建隧道的难点主要是地质学。几百年前,前辈们搞不清楚火山的具体结构。如果乱挖的话,担心整座火山全都坍塌下来。
我们现在走的这条通道十八世纪末期已经贯通。
北侧那条可以走重型卡车的货运通道几十年前才贯通的,大小至少这条甬道十倍以上。我看过开工时的黑白照片,非常壮观。”
“能想象的出来!我见过修地铁用的盾构机,那东西简直雄伟极了。转动时整个地面都在震动,像是远古巨兽在地下翻滚。”荀子忧赞叹。
“盾构机可对付不了斯卡塔里峰的山岩。”阿芙洛狄忒不愿意放过任何显露荀子忧浅薄无知的机会。
“那种机器是为了应付柔软土层和海底淤泥所建造的。
你肯定不知道。1823年,就在地质工程师布伦诺尔仿造船蛆生物结构发明盾构机几年后,我们就听说了这种‘前所未有’的地下掘进方式并邀请他来到了希望岛。
那位地质工程师先生试图用千斤顶撬动斯卡塔里峰的山岩。精铁所铸造的千斤顶弯曲了三个,花岗岩只向内塌陷进一个拳头的大小,布伦诺尔无奈只能放弃优厚的报酬宣布工程失败。
那年离韦平到罗瑟海思那条世界上第一条水下隧道建立还有半个世纪呢。”阿芙洛狄忒好像无所不知的小百科。
“坚硬岩石里快速掘进的技术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才被发明。教你准确的说法,修建希望岛隧道的是一台经过特殊改造被称为tlb(坚硬岩石掘进机的国际简写)的机器,它能以每小时36米的时速在坚硬的岩石里前进……”
女孩马丁靴在石质长廊里踏踏她的响,清脆的声音也响银铃般在甬道里叮叮当当的回响,恰如一串悦耳的风铃在耳边荡漾。
荀子忧偶尔会询问一两个有关火山岩的问题。
只要他耐心的询问,阿芙洛狄忒一般顶多在嘲讽他两句后都会认真的解答。
她的声音不软媚,不娇柔,可是非常动听。
荀子忧本就是求知欲极强的人,一点也没有被怼的怨气,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如此专业而美丽的科普小姐你在任何一家地质博物馆里都找不到。
一对一的讲解服务,还有什么不满意?
阿芙洛狄忒不知道她在荀子忧心中的头衔除了“劫匪小姐”又多了一个“科普与导游讲解员”的职位。
反而女孩正用非常傲娇的语气说这说那。
她表面上平平淡淡的,语气中却不经意间表露出——“我好厉害,快来夸夸我”,“是不是棒极了!”,“你连这都不知道吗?”这样满满的成就感。
二人如此沿着长长的隧道向着深处走去,直到阿芙洛狄忒按下了甬道尽头电梯的按钮谈话才告一段落。
“诺,现在我们就在斯卡塔里峰的正下方。”她最后说道。
荀子忧和阿芙洛狄忒走进电梯轿厢,大门从左右两侧关闭。
木质轿厢里面的空间非常大,大的足够一个小型乐队摆好乐器演奏所需的场地要求。
它的顶部有一盏琉璃灯,靠着轿厢四壁摆放着几排考究的沙发,皮质沙发旁甚至还插着淡黄色的花。
眼前的梯厢和荀子忧日常所乘坐的那种四四方方铁盒子差距之大,让人开始怀疑它们是否是都叫“电梯”这同一名字的不同机械。
这部电梯更像一间会移动的会客厅或者《基督山伯爵》里描写的贵族们举办沙龙的考究房舍。
你看到梯厢的第一印象会是衣冠楚楚的公子小姐们靠在沙发长椅上谈笑风生而非用来上下楼层的便捷工具。
进入电梯后的阿芙洛狄忒不再说话,她在梯厢边找到了一张看起来很舒适的皮沙发坐好,小腿优雅的搭在一起。
电梯缓缓向下,最初的加速感之后就再无声息,让人感受不出是开是停。
荀子忧靠在电梯门旁边,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
“你们为什么要挖一条贯穿火山口的隧道?”
刚才关顾着听阿芙洛狄忒科普隧道工程了,现在他才发现自己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疑虑没有搞明白。
这条隧道修建的如何精巧也好,火山岩有多么复杂也罢,问题是……到底为什么要在一座荒岛的火山上挖出一条能走载重卡车的隧道!
哪里会有载重开车三天两头往死火山里跑的必要?
斯卡塔里峰这座几万年前就不再喷发的火山口里除了石头,还是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