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浓话还没说完,宁宁呜哇一声哭了起来。
秦意浓没以前那么慌了,自打秦嘉宁变得开朗以后,笑多了,哭也多了,更加会把自己内心的情绪表现出来。所以她还是在慢条斯理地和小朋友讲道理。
唐若遥都听到了,觉得她的教育方法,对一个小朋友来说未免直白得有些残忍,她向听到哭声心急如焚的韩玉平夫妇说了句稍等,走了过来。
她把宁宁抱进怀里,轻轻拍她的背,柔声哄道:“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永远和我们在一起。”
宁宁马上抱紧她,哇哇大哭道:“我不要和你们分开。”
她大着胆子,瞪了一眼秦意浓。
秦意浓:“……”
宁宁抽抽搭搭地说:“我不要爱人了,也不要孩子,我只要妈妈妈咪。”停顿了几秒种,她低声补充,“还有外婆、芳奶奶、小斐舅舅,瑶瑶姐姐,爷爷奶奶,关菡阿姨。”
再想了想,把她的家教老师也补上了。说完,她自己也觉得分外不好意思,脸蛋红红地钻进唐若遥怀里,不肯抬头。
秦意浓心说:嘿,你还挺贪心。
唐若遥柔柔地道:“好。”
秦意浓对唐若遥这种“附和式教育”不以为然,但当着孩子的面,她没有反驳唐若遥。
宁宁满血复活,继续和韩玉平夫妇聊天。
秦意浓眸子里才露出些微的不满,道:“你是在骗她。”
唐若遥笑道:“我没有啊,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肺腑。”谁家小孩子没有在年幼无知的时候说过要永远和爸爸妈妈不分开,长大以后还不是嫌爸爸妈妈唠叨,恨不得长出翅膀立刻飞走。或者有了自己的天地,就无法再偏安一隅。
当时的依赖是真的,以后的独立也是真的。
人总是会长大的。令人觉得悲哀的是,大多数时候,我们都不知道是在哪一个瞬间,突然就长大了,回首过去才发现,从心灵上离开了父母,离开了家。
秦意浓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说:“宁宁四岁了。”
唐若遥叹了口气:“还有十四年就成年了。”
秦意浓托着下巴沉思,说:“那个时候我们还做得动吧?她就不会再打扰我们了。”说完还点头同意自己,“嗯,我真棒。”
唐若遥:“???”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秦意浓大笑出声。
唐若遥也忍不住笑,伸手过去,轻轻地捏了一下女人的耳朵,捏完,又给小心摸了摸。
她们俩耳鬓厮磨地说悄悄话,宁宁抱着平板又跑过来,满脸兴奋道:“过年可以邀请爷爷奶奶一起吗?”
秦意浓一愣,说:“他们同意的话,行啊。”
韩玉平夫妇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韩玉平早已和老家断绝往来,梁菽的父母业已去世,这几年都只有老两口吃团圆饭,秦意浓大年初一才会上门拜年,冷清是有点冷清了。
再加上韩玉平夫妇,秦意浓数了数,今年过年竟然有八口人,不可思议。
今天是平安夜,大街上肯定很热闹。
秦意浓有意让宁宁出去见识一下,但是谁带她出去成了一个大问题。纪书兰和芳姨可以排除,一个上了年纪,一个腿脚不便且上了年纪,唐斐岁数太小,她不放心。
她和唐若遥一起?目标太大,万一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她一个人?秦意浓不想和唐若遥分开。
思来想去,她把电话拨给了关菡。
“在干吗?”她有意没用吩咐助理的口吻。
“吃鸡。”
“……”秦意浓问,“有空来我家一趟吗?”
关菡毫不犹豫地退出游戏,给傅瑜君发了条消息过去:【有事】
她单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去拿挂在玄关衣架的羽绒服,三下五除二套上,利落道:“马上到。”话音落下,她已经一脚跨到了门外,砰地一声带上大门。
傅瑜君看着队友黑下去的头像,也直接退出了。
【下次见】她打字回复。
关菡坐在驾驶座,系好了安全带,拿过亮屏的手机看了眼消息,放了回去。
风驰电掣地到了秦宅。
关菡一看时间,比以往用时缩短了好几分钟,她没来由地发了会儿愣,才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一大家子对她表示了欢迎,关菡吃了一盘新鲜草莓,兜里揣了一大堆宁宁给她的糖果,才听到秦意浓喊她过来的来意。
秦意浓新提了辆车,方便家庭出行的大SUV。计划临时变动,一家子都去了,但为了安全起见,秦唐二人待在车上不下来,其他人去外面玩。
到了目的地,暂时充当司机的关菡和其他人乌泱泱地奔向热闹喧嚣的广场。
秦唐二人手牵着手,从玻璃窗看咫尺又遥远的世界,唐若遥把女人的指缝分开,和她十指相扣,问她:“你以前过过圣诞节吗?”
“出道以前过过,那时候上学,班级会布置教室,弄得花花绿绿的。”秦意浓含了一点笑意望她,问,“你呢?”
“我?”唐若遥回忆了一番,道,“好像去年还在过,记不清了。但前年是过了的,和文殊娴她们出去吃了饭,唱了一晚上歌,她和崔佳人都喝醉了,是我和老傅扶她们回宿舍的。”
她啧声:“太沉了,醉得跟死猪一样。”
秦意浓指腹抚过她手背,轻声说:“你过得很幸福,我很高兴。”
唐若遥神情忽然微妙。
秦意浓微怔,自己回过味来,笑了:“好像有点怪?”
唐若遥幽幽地说:“像那种年轻时因为狗血分离的情侣,多年后相逢,看着各自有了归宿的对方,自我安慰时说的话。”
“哈哈哈哈。”秦意浓眼角眉梢都是笑,说,“我错了。”
唐若遥却道:“仔细想想,我们不是差一点就分离了吗?”
秦意浓眸色一软,过来吻她。
接了个温醇绵长的吻。
明明没喝酒,却像是醉了,且醉得不轻。
唐若遥被放倒在后座上,她意识猛地回笼,弹身而起,刚要斥责秦意浓胡来,见到对方好端端坐着,唇角勾起恶作剧的弧度,狂跳的心脏渐渐平复下来。
“你……”
“我有分寸。”秦意浓忍俊不禁,欣赏着她精彩的表情。
唐若遥惊魂甫定地吞了口口水,按住心口。
秦意浓定睛望她许久,温柔道:“遥遥。”
唐若遥视线从窗外转过来,清澈的眼珠倒映着万家灯火:“嗯?”
秦意浓一把拉过她的胳膊,揉进自己怀里。她什么都不做,只是不停不停地和她接吻,累了就歇一会儿,然后继续。
唐若遥被吻得意识迷离,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句低柔的、要命的:
我爱你。
她抓着秦意浓衣襟的指节蓦地紧了紧。
她分不清是不是自己因为念想太过强烈产生的幻觉,但她的心脏为此重重地跳动,她将秦意浓用力抵在座椅靠背,反客为主。
她这辈子,只会为秦意浓,为她一个人疯狂。
车门锁发出“咔哒”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
唐若遥放开秦意浓,拇指轻柔擦过她的唇角,坐正,垂下眼眸,和方才那个情难自控的年轻女人简直判若两人。秦意浓轻轻地笑了一声。
借着车里亮起来的灯光,秦意浓看到她耳根明显地泛红。
宁宁钻了进来,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头上还戴了一顶红底白边的圣诞帽,更衬得一张小脸白净可爱。
“我买了好多东西,有富士山……”宁宁兴奋地说着,忽然看向两位家长,眨巴眼睛,奇道,“妈妈妈咪,你们的脸怎么这么红?是车里太热了吗?”
秦意浓以手作扇,若无其事道:“是有一点。”
坐在驾驶座的关菡脑子里火树银花,放了个亮如白昼,第一次打火失败。
宁宁探手去摸她脸颊,担心道:“妈妈你的脸也好烫,生病发烧了吗?”
秦意浓笑吟吟地说:“没有啊。”
关菡第二次打火失败。
宁宁详细客观地描述她所观察到的变化,道:“嘴巴也肿了。”
秦意浓:“……一会儿就好了。”
车子迟迟停在原地。
秦意浓皱眉朝驾驶座望过去,提高声音:“关菡?”
磕得死去活来的关菡第一万次原地重生,稳稳地发动了车子,朝来路驶去,隐没进川流不息的街道。
窗外的风景不住倒退,光线明明灭灭,烟云一样掠过。
宁宁玩累了,刚上车不久就睡熟了,一只手还软软地牵着秦意浓的尾指。
西方神话里中圣诞老人会在平安夜给孩子赠送礼物,华夏没有圣诞老人。
然而翌日,天还不亮的时候,安静的秦宅里,一个修长的身影从二楼拾级而下,悄悄地推开了小朋友的房门,蹑手蹑脚进去,在她的床头轻轻放下了一个礼盒。
再陆续在三道房门前留下圣诞礼物,秦意浓才回到房间。
唐若遥刚睡下不久,对她的行动一无所觉,只是在女人带着一身寒意钻进被子里时,本能伸臂过去搂住了她,含糊地发出了两声呓语。
窗外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凝结在窗户玻璃上,开出了一朵朵晶莹的冰霜。
屋里的暖气开得很足,被窝里更是热融融的,以至于唐若遥醒过来以后有点不想起床,尤其是怀里窝着睡得正香的秦意浓。
唐若遥一只手搭在额头上,懒洋洋地闭着眼睛打盹儿,却忽然感觉什么东西硌了她一下。
唐若遥皱眉,慢慢抬起手,借着屋内昏暗的视线,赫然发现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钻戒,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她猝然睁大了双眼,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半拍。
身侧传来窸窣的细微响动,唐若遥低头看去,却见本该熟睡的女人正睁着眼睛看她,目光沉静温柔。
唐若遥傻傻地给她看自己的戒指,她想说句什么,喉咙里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眼眶发热。
秦意浓笑着张开双手,唐若遥扑进她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觉得不用什么特别复杂的求婚仪式了,一个意外之喜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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