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碗油泼面,两头大蒜,半碗面汤吃的王红兵通体舒畅,就是肚子撑的有些不爱动,很想立马找个地方半躺着揉揉肚子。
但是,母亲的教育告诉他他得捡拾碗筷,帮马奶奶把碗筷什么捡下去刷好。
“娃,不用你,你快歇着去吧,送一天水累的狠。”马奶奶用手推着王红兵。
“马奶奶您进屋坐着,我来收拾,在家我也捡碗刷筷子。”王红兵把老太太推进屋里,执意把几个大碗端到后厨,在水池子里刷洗起来。
马大娘和站点老板马涛、老张几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王红兵这孩子中。
人不怕不会说,就怕懒,手脚勤快会来事的人,在哪里都会受人喜欢。
“红兵这娃中,一个大学生能放下身段干苦力,还这么会来事,以后啊工作了一定错不了。”张叔抽着烟道。
马涛看着王红兵嘬了口烟,赞同的点了下头,王红兵上午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可以说任劳任怨,让干啥干啥,还时常给别人搭把手。
刷洗完七个大碗和筷子,摆放好,又擦好灶台,这才回到前边找了张纸壳放在墙角,半躺了上去。
上午送的有二十五六家住户都是没有电梯的,爬的大腿肌肉有些发酸。
“红兵,你这怎么跑出来干送水工啊?怎么不像别的学生出去玩呢?”马涛问道。
这是他很不明白的,别的在校大学生即便是出来勤工俭学,也只是干不累的活,发个传单了,当个服务生,补个课什么的。
根本没有出来干苦力的。
这对学生来说是一个很不光彩的事,哪怕是发传单都是不光彩的事。
王红兵语气暗淡的说:“我们家那今年遭旱灾了,家里种的四垧多地苞米大减产,我家不仅我一个大学生,还要供读我两个姐姐,我出来干点活赚些钱,就不用问家里要钱,让我爸妈为难了。”
“真是个懂事的好娃啊。”马奶奶道。
王红兵被夸的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跟着几人聊了起来。
.....
中午的休息是短暂的,不到一点的时候几人又开始忙活起来,装水上车拉去一个个社区。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送水之前,王红兵心想这一天还不送上个二三百桶水?
这样一天就能赚二三百块钱钱,一套保暖秋衣秋裤的钱就出来了。
可是一上午干下来,他发现他太想当然了。
这玩意送一桶水,上下楼最快的都得两三分钟。
上午之所以能送四十多桶,这还的说中间给一个写字楼里的几家单位送水,比较省事,又有货梯乘坐,没耽误什么时间。
今天下午,他只有一个目标。
争取送上三十桶水,这样,今天就能凑足一百块钱。
除去来回的路费,给保安大叔买烟和张叔买冰棍儿和水的钱,还能剩下七十多。
人,在心里有明确目标的情况下,干什么都有动力。
下午三点半。
大明苑。
这是一个高档住宅区,绿化环境很好,建筑布局和造型外观也很美,是王红兵心中的理想窝。
王红兵站在5号楼楼下打量着的周五的几栋楼。
这是他见过最好的住宅楼,比大姑家的楼还要好。
“以后一定要买一套这么好的楼房住。”
心里刻下一个清晰目标后,王红兵用袖子擦了一把汗,扛起一桶水向着五号楼而去。
这是下午送的第十九桶水。
要送去五号楼三单元5楼501室。
虽然是五楼,但好在有电梯,他运气不错,刚来到三单元门口近前,刚好赶上一位大娘出门。
“阿姨,等等,别关门。”
阿姨警惕性很高,站在门口,打量着王红兵,穿着军装,戴着军帽,这应该是个当兵,可是怎么还扛桶水?
“你是干做什么的啊?”
王红兵赶忙小跑来到三单元门口:“阿姨我是送水的,给五零一送水。”
“嗷,那进去吧。”阿姨笑呵呵把门开大了一些,“小伙子当过兵啊?”
王红兵笑着说:“嗯呢,谢谢阿姨。”
心里却嘀咕,这不是撒谎,军训一个月,还打了枪,他就算是一个兵了。
老话说的好,当一天兵,也是兵。
这是一栋二十几层的高板楼,等了一会,电梯才下来,这时,一个穿着时尚精致的年轻女子挎着一只印着LV样字母的包从后边走了过来,站在了门口另一边。
LV?
驴包?
真好看,以后等有了钱,攒钱买来给大姐二姐当生日礼物。
这包看着这么好,估计有个四五百块钱就能够了吧。
王红兵打量着女子的包。
年轻女子感应道了王红兵的目光,嫌弃而又警惕的瞪了他一眼,往回胳膊底下夹了夹包。
见人都出来了,她赶忙走进电梯,王红兵拎起水桶也跟了进去,他刚要去按电梯键,就听一旁的女子嫌弃无比的道:“什么味儿这么馊,你身上的吧?”
王红兵的脸嗖的通红,整个人尴尬的要死,他下意识的举起袖子闻了闻。
“你还闻什么,能出去么?熏死人了。”女子嫌弃无比。
王红兵底下头,拎着水桶灰溜溜走出电梯。
他感觉脸都要烧熟了,电梯门合上后,他扯起衣服闻了闻,是有点馊味,他脱下外套闻了闻后腰,鼻子一皱,这里的馊味重了点,但是也不是那种很馊很馊的。
想道之前女子的话和那嫌弃无比的眼神,王红兵什么好心情都没有了,实在太丢人了,那女的也鼻子也太敏感了,哼,估计比警犬鼻子都好使。
几分钟后,电梯再次下来,王红兵开门进去,来到五楼,按下501的门铃。
几秒后,一个五旬左右的妇女打开了门。
“送水的啊,进来吧。”
王红兵走进屋,刚要跟着妇人去饮水机那边换水,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怎么是你?你出去,身上那么大馊味,在熏着我家宝宝。”
他扭头看去,脸皮乎的又烧了起来,是之前那个女子,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嘬着奶嘴的小宝宝。
王红兵把水桶放在地上,羞臊无比的退出屋里:“那,那阿姨麻烦您一会把空水桶拿出来。”
“刘姨把门关上,别放进来味和蚊子。”女子再次咄咄逼人的道。
王红兵脑门和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浑身瞬间出了一层细密的羞怒之汗。
实在是太埋汰人了。
看着也像是一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能说出这样没涵养,这样羞辱的人话。
不一会,刘姨打开门,把剩了些水的空水桶递给王红兵。
“谢谢,阿姨麻烦您给签个字。”王红兵忍着气道。
刘姨拿起笔签好字,王红兵揣起本刚走三步,就听门缝里屋里年轻女子又道:“刘姨你拿消毒剂喷喷门口......”
王红兵脚步一下停顿下来,身子微微发抖。
他从没有收到过这样的羞辱,郝运升学宴那次也不过是拿他家的穷来做文章,可这次,这个小娘么简直就是在羞辱他的尊严和人格。
还消毒,这是把他当成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