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装素裹的原野上,五十几只山羊和胖墩墩的绵羊用蹄子或是嘴巴刨开地上的积雪,捡拾下边的苞米秸秆和叶子吃。
不远处的树林沟里。
穿着凉皮大衣,带着狐狸帽子的王红兵顺着沟的形状,凹着身子躺在地头儿的树林沟里清理出来的枯树叶上,晒着早上的暖阳。
七八十斤棕灰黑色的大狼狗虎子紧紧的依偎王红兵的怀里,更将脑袋埋在王红兵的咯吱窝里,这样它呼吸能更暖和些,不用直接呼吸那零下二十几度的空气。
王红兵右手像搂着小媳妇一样搂着虎子,带着手闷子的手还轻轻的摸着虎子的后背。
很有一副父子情深的赶脚。
左手压着放在膝盖上的一本厚厚的计算机编程教材,仔细观看。
蓝天、无云、光秃秃的杨树冠,羊群、羊倌还有狗。
零下二十几度的寒流都无法冰冻这种惬意。
王红兵很享受这种感觉。
在这除了风声就是咩咩的羊叫声下,学习正好,通过这几年的接触的各项事务来看,他觉得为了IT领域一定会越来越重要。
虽然他的专业是英语,但是选修一下计算机编程也不是什么坏事,即便是学不会,也总比一点不懂的强,起码以后给人电脑装个系统、检修个什么软件故障的也能赚点钱花,而且,他发现这计算机编程这东西挺有意思的。
忽然,他的怀里响起起《冰河时代》的旋律,一直趴着的虎子抬起头,冲着王红兵的腰腹处警警惕汪汪叫着。
什么鬼叫?
敢吵它狗大王休息?
王红兵摘下手闷子,把手伸进狼皮大衣里从里边从衣服的兜里掏出手机。
“喂~”
”红兵,我梦瑶。“
王红兵扑棱坐起了身子:“瑶瑶,怎么的,脱你向你爸打听的事有眉目了?”
戴梦瑶:“嗯,我问过我我爸了,他也特意跟市民政局的一个叔叔聊过你们家的这个情况,他说像你们家这个情况是非常符合国家凭困户条件的。
而且你爸还是没有劳动能力的人,虽然家里种那么多的田地,但是正直壮劳力严格来说只有你家阿姨。
最重要的是你和你姐姐还上大学,人均净收入远远低于两千一百二......”
王红兵越听眉宇之间皱起的竖纹越深,越明显。
”瑶瑶,你看你还能在麻烦一下你爸不,帮我弄一份这个关于咱们是凭困户和残疾家庭的评选标准的文件不?”他道。
戴梦瑶:“可以,一会我就给我爸去个电话。”
“那谢谢你了梦瑶。”王红兵真诚的说道。
“哎,对了红兵,下周同学聚会你知道么?”戴梦瑶道。
王红兵:“知道,在群里看到通知了。”
“你去不去啊?”戴梦瑶。
王红兵想了想:“我不去了,我这每天都得放羊,没时间过去。”
“啊?你都上大学了,还要放羊啊?”戴梦瑶很是诧异。
王红兵笑了笑,笑声里充满无奈:“不放怎么办,说实在的,我真的放够了,小学就算是周六日我都得跟我太爷爷出去放羊,可是,这数九隆冬的我总不能让我爷爷一个快七十的老头出来满山遍野的跑吧?”
戴梦瑶叹了口气,对于王红兵那个家庭条件她深有体会,八月份的去农村参加王红兵的升学宴,当她和陈婷几个同学进到屋里的时候,真的是被震惊到了。
都2008年了,居然还有人住着土坯的房子,地面还是土的,两铺大火炕,屋里唯一硬件摆设就是一台二十九英寸,起码有十几个年头TCL彩电。
房子东边是个连着仓房的马圈,房子西边连这个土坯的驴圏,屋后十个羊圈,东北角是个猪圏。
房东散养着三四十只鸡鸭鹅,弄的跟个小动物园是的。
对于王红兵放羊的事和其他所有的事,都是他们家那个可爱、慈祥又很健谈的老太太坐在炕上跟她们说的,放羊、去山上挖野菜小鹅小鸭,去别人家收过的土豆地里拿着铁锹翻找别人落下的土豆,种地、收地等等等。
她们实在无法想象,王红兵那么小就要干那么多的农活,学习还能那么好。
像她们,在家饭后饭都不捡,什么都不用管,就连自己的袜子、内裤都是妈妈给洗。
“好在,再有两三年,好日子就到了,到时候你们姐三就都可以工作赚钱了,家里就可以把羊啊驴什么的卖了。”她笑着说道。
“嗯,我和二姐能早点工作,大姐不行,他学医的得八年呢。”
“大姐他们学校本硕连读?”
“嗯,毕业后就是博士了。”
“我去,大姐好腻害,长那么漂亮,又那么有本事。“戴梦瑶语气里充满崇拜。
”那是,那可是我大姐,我二姐也好利害的。”
......
中午。
老王家院里老房子。
外屋地的炉具上的汤锅里的羊奶腾腾的冒着泡泡,一股略带羊膻味的奶香味透过木头门的门缝飘进暖和和里屋。
南炕上,王洋、李浩陈雪围着盘出浆来的柏木炕桌或盘腿、活把腿伸进桌子底下坐着在哪里学习写作业。
北炕上,放着吃饭的地桌,地桌的的哥铁管桌角下边垫着四个小木板,王红瑜、王红倩穿着毛袜子,坐在同样胞浆的老柳木四方凳上学习。
地上很寒冷,王福全和老伴怕地上凉冻着了两个大孙女,强制着二人把桌子放在烧的火热的炕上学习。
姐俩也喜欢坐在这里,正好可以居高临下的监督三个妹妹弟弟。
暖阁。
老太爷倚着被褥卷躺在炕头上,插着耳机听着收音机里单田芳将的《大明演义》,时不时的抬眼瞟两眼坐在一张小方桌上看书的大重孙子王红兵。
一张老脸上止不住的又挂起了微笑。
得多活十年八年的,这样就能见到五代人了。
老爷子心里暗暗决定。
”羊奶煮好了,我要喝奈奈,我饿了太姥姥。”李浩铅笔一放,罢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