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时候，天色还有些早，只有些鱼肚般的微白。</p>
刚刚梳洗完的宫秀与宫萌离开望江楼，来到了巷子口不远的坊市里闲逛，沿途遇有不少小贩吆喝着，一副市井喧闹的姿态，而这主仆二人似乎很熟稔的样子，到处挑挑拣拣，与寻常偷偷跑出来的大家闺秀并无太大差别。</p>
这个时候，坊市里还是显得极为热闹得，贩卖食材的小贩老早就已经占好了摊位，卖力的吆喝着，小姑娘拎着竹篮，抓紧时间购买了一些新鲜的果蔬，若是时间在晚上一些，这些比较新鲜的食材就会很快被售卖一空了。宫秀也乐的看她和小贩在讨价还价，或许是年龄还小的缘故，那些小贩大多都会让出一些利润来，故意让小姑娘买到一些便宜的食材。</p>
直到穿过坊市街头，小姑娘的竹篮里已经堆满了厚厚的一堆了，看着她一副“拼杀”后心满意足的模样，宫秀忍不住打趣︰“看来我们家萌萌，在外面还是很受欢迎的哦。”</p>
“哪有，明明是小姐啦。”小姑娘脸色有些红，笑容腼腆。</p>
“呃，为什么是我？”宫秀眨了眨眼睛。</p>
“因为小姐长的比我漂亮啊！”小姑娘振振有词的说。</p>
“你倒是学会贫嘴了。”宫秀白了她一眼，对于这种贫嘴的家伙，她倒是没有什么应对的方法。</p>
这主仆二人一直在街上走着，一边闲逛一边出言调笑，对于那些躲藏在人群中的探子，二人似乎有些没发现什么端倪，亦或许本身就是视而不见。</p>
两人走到白虎大街上的时候，骤然看到大批的人围在一起，似乎在对着一面墙看着什么东西。</p>
主仆二人稍稍有些奇怪，相互看了一眼后，顿时走了过去。</p>
“……听说附近懂得医术的大夫，都被水军大都督府征兆了。”</p>
“水军大都督府？白云城什么时候有这种衙门了？”</p>
“你还不知道？这可是太和宫统筹西海周边的水军，从而驻扎在白云城的据点，这才是白云城的这个！”那人伸出大拇指，似乎对水军大都督府的权柄，微微有些向往的样子。</p>
“不过，若是最近要治病，那可都要拖延一阵了，那些街坊们都在抱怨呢！”</p>
“拖延？为什么要拖延呢？”问话的人稍稍有些奇怪。</p>
“好像是水军大都督府的事情，许多大夫都被拉着医治什么妖毒呢，据说是前线督运物资的战船在海域里受到了海妖的袭击，有好多神兵被海妖抓伤、撕咬后都是中了毒，甚至连水军大都督的一些神将也都是昏迷不醒的样子，在加上妖族偷袭了航线的船舶，耽误了物资的押运，水军大都督气的差点砸了转运司衙门，指着鼻子骂他们办事不利。这些事情都是临街王夫人的婢女宝钗和我说的。”这人有些得意的仰了仰头︰“王夫人的弟弟现在在水军大都督府里当差，而王夫人的婢女，可是我的嫡亲表姐！”</p>
只是对于这种炫耀，周遭的人都笑而不语，只有一旁的宫秀的微微一愣，对那人问道︰“那……妖毒治好了吗？”</p>
“没呢，据说好多大夫都束手无策，大都督府重金悬赏也是不行呢。”</p>
“那个海妖，大概是什么样子呢？”</p>
“这个我知道！”一旁有个老头清了清嗓子，学着酒楼说书人的样子，故意压粗声音︰“那是一个全身长着绿色毛发的人型生物，头部中央有一个圆盘状的凹陷处。眼睛是圆的，会发光，眼神很锐利。四尺左右的身材，手脚修长，分泌着腥臭的粘液，样貌如同人类之中的孩童，张开嘴巴的同时，会露出两排钢刺般的牙齿……”</p>
他描述的绘声绘色的，周遭的人看的好笑，虽然有夸张的成分在，但大概却也能猜想到这种怪物的样子。</p>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宫秀突然脱口而出︰“海猴子嘛……”</p>
“什么啊，小姐？”</p>
“呃……”宫秀愣了下，似乎是刚才的动作吓到了她，这让宫秀的神色稍稍有些奇怪。</p>
大概想到了什么，她稍稍的眨了眨眼睛，神色变得阴郁了起来︰“没什么，走了。”</p>
她倒是不像谈论这种东西，尤其是在市井之上，因为每次想到这种事情的时候，都让她感觉到某种异样，就好像被扒光衣服，丢在人群里显露那样窘迫。</p>
对于这种事情，她一直都有些警惕，若是没有必要的话，宫秀并不想暴露那些，隐藏在脑海之中的记忆。</p>
小姑娘并不知晓这些，况且，小孩子的情绪来的飞快，去的也飞快，二人在路边买了一些东西，等到一家铁铺的时候早就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事情，花了一些钱买了一些贵金属，在逛回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到中午了，一回到院子宫秀就把自己关在屋里捣鼓她那一大坨东西，而且还从厨房和药铺顺了不少东西来，小姑娘做好了饭菜，但是看着小姐还没有出来的样子，她连续热了几回，最后一次已经忍不住疲惫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瞌睡。</p>
这个时候季节已经变得微凉，尤其是到黄昏时分，气温已经变得冷了下来，趴在桌子上的宫萌穿的不多，就忽然一个激灵，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了揉稀松的眼睛，发现饭菜已经凉透了，颇为懊恼的忙将饭菜放入食盒内，她又拎着走向厨房的方向。</p>
天边的太阳已经落了下来，云彩红彤彤的，映照下来仿佛变得一片赤红，反射在隔壁的瓦片上，小姑娘看着有趣，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脚步放慢之后，已经有一层云雾慢慢升腾了起来，顺着天边的云霞，看起来像是火烧云一样，但是下一刻，浓烟缭绕，赤红的火焰如藤条枝叶般从隔壁房屋的瓦片缝隙里鱼跃而出，跳动在整间院落的房檐之上。</p>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终于意识到隔壁的院子走水了，就在她刚打算呼喊的时候，一道“啊——”的叫声撕裂了火势，紧接着便是金属撞击以及房屋垮塌的轰鸣声，这个时候，她已经意识到了不妥，似乎隔壁的院落不仅仅是走水那么简单了。</p>
隔壁杂乱的声音持续传递过来，愈加清晰了，危险在临近，宫秀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的跑开，奔跑的过程中，连接隔壁的围墙徒然爆碎，一道血肉模糊的人影被人劈飞了过来，“嘭——”的一声，撞断了院落内的一根八角亭柱，被散落下来的瓦片压住了半边身子，这人大口的吐着鲜血，隐约看到内脏碎片，显然是活不成了。</p>
“啊——”惨烈的场景让扭过头来的秀儿惊叫起来，小脸一下子变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