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地一声大气震鸣,远处的青鸾一记手刀虚斩,锐利的寒气破空而至,直要将幽离劈成两半。
她们两个配合得天衣无缝,虽然幽离的摄滞仅仅是一眨眼的事,可等他恢复行动能力,便是刀气临头,无奈之下,只能侧身避开。
缓了这么一步,他便再无机会。
青鸾虚空掌刀连发,如狂风暴雨一般,将他死锁在湖面之上。被妖凤秘法限制在先,失去“速度”这最大的凭仗,此时便显出几分狼狈,相比之下,愈显得青鸾举重若轻,绰有余力。
妖凤再不看他一眼,手指间火链穿梭,身外更是明光大放,羽翅微额中,咫风四合∶冥火阎罗周身的雾气很快便给吹散,露出遍体伤缺。骨肉稀烂的躯壳,钉在祭台上。
不过,在冥火阎罗身后,幽深的裂隙仍在不断地扩展,为他张开一幕漆黑背景。他的脖颈已经只剩一条脊柱相,偏在此时,在令人牙酸的针节挫动声中,骨肉合音再起,依旧是短短两字。
“殊……途……”
妖凤眸光凝定,口中轻声一赞∶“不愧是一代豪雄!”
话音方起,她手心火链交错缠绕,偏留出中间一环空档,李殉在旁只听到“吱”的一声长鸣,祭台之上,冥火阎罗大大一颤,全身伤处再度崩开,溅出的灰色粉尘随即被狂风吹散。
“打断她!”
幽离变了调的吼叫声穿透耳膜。李殉眉头一皱,身体刚有了本能的反应,面前飒然风响,紧接着铮声贯耳,他脚下扭曲的地面,又被切开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他身子稍僵,抬眼望去,正碰上青鸾冰寒入骨的眼神。李殉先是若有所思,叮这表情持续了一息都不到,便尽化为冷笑。
在青鸾的怒视之下,他身形飞动,却不冲向妖凤。而是学刚才的阎夫人。指力遥空穿刺,直取青鸾身后的林无忧。
“找死!”
挥手将血神劫指的血光打散,青鸾今日还是首次对李殉动了杀机,只是,便在她心神波动的刹那,湖而上幽离己窥得这一良机。
厉啸声中,幽离不管不顾,以血肉之躯,硬接下四道裂筋断份的刀气,悍然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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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对此夷然不供,却必须顾虑林无忧的安全,如此再无力分心另一边,幽离前冲未停。周身溅出的鲜血。被阴火一激,凭空化雾,被他真息牵引,化成一薄薄幕墙,挡在妖凤身前。
妖凤长眉微盛,手上印诀却己经止蓄不住,嗡然声响,数十道由天青明火织就的长链,从掌心处吃散出去,转眼长及数十丈。且在不断延伸,似是要把前方祭台、乃至于整个小岛都锁入其中。
在李殉看来,这一手化虚为实的手段,与血散人的赤兵鬼链之法倒有几分相似。只是其中气机交织,灼然如大日行天,自有血散人所不及的堂皇气度。
对此,祭台上的冥火阎罗只若不觉,他正用已经残缺不全的肢体。复颂那一句简单却艰难的语句∶“生死殊途……”
幽离身形己扑到妖凤侧上方,右手握拳,狠砸在左掌心上。一声脆响,他先前布下的血幕轰然炸开,化成漫天烟气,每一点血烟,都藏着他一点梢血。
以血引气,在此阴气浓郁的环境下,便如水浇热油。转眼就是成百上千次沉闷爆震。
爆震的密度如此之高,更别提其中潜蕴的幽离精血,溅射中便等同于最浓烈的毒汁,即便以妖凤之能,也不敢纯用护体真息去挡。
更要命的是,幽离似乎己经不管冥火,挟一击余势,恶狠狠扑下,看样子竟似要与妖凤立见生死。
变生腋肘,妖凤却在瞬间使做出了决断。
妖凤身后长翅翻张,狂献顿起,掀动浊流。但在此之后。却整个收敛起来,恢复成常人模样,在方寸之地闪转挪移,崩溅的血滴一丝都沾不上身;反而是幽离,被长翅掀动的乱流一搅,身形微滞,等他调整过来,迎面对上的却是妖凤洁白的掌心。掌心正中。正有一团红晕扩散开来。
幽离瞳孔微缩,他绝没想到妖凤会不带一丝拖沓地放弃近乎完成的术法,且连守带攻的火候掌握得妙至毫巅,被打乱节奏的,反而是他。
带着模糊的火云,妖凤袍袖飞扬,莹白如玉的手掌像撕开一层薄纸,魔幻般穿透空间,与幽离探出的手臂交错而过,彼此护体真息剧烈摩擦,生成无数细微电火,四处窜动。
刹那间,两人便进入最凶险的近身格杀,侧面李询和青鸾齐齐分开,扭转目光,却绕过这激斗的战场,投放到祭台的方向。
没有了妖凤的控制,己经飞临祭台上方的青火长链再不能维持形体,大气中“绷绷”断裂之音不绝于耳,纯青火光四面进射,而在火焰的包围下,冥火阎罗仿佛随时都会烧成灰烬,可他依然屹立不倒,只是微微张开了嘴。
他的牙齿己经完全脱落,只余下一个阴森森的空腔,可这狭小的黑洞却似与他身后扩散的裂隙连接在一起;同样的还有他的眼睛,那里的体液己经彻底干枯,变成了两个幽深的空洞。
已绝了源头的青光火焰开始最后的反扑,火光暴涨丈许,遮蔽了整个小岛,却又很快地消褪下去。
等到李殉再次见到冥火之时,他不由睁大了眼睛。
冥火阎罗的面孔己经虚化了,浓浊的黑暗从嘴巴里、眼眶中扩散开来,瞬间连成一片。变化之迅速,甚至于抹消了虚实之间的分隔。只在迷离恍惚之下,迸发出一股直透入心窍的震荡。
“鬼门开!”
李殉的五官一七窍、脏腑什肉。已被一波惊天动地的呼啸声彻底攻占,那是由最纯悴的九幽地气汇聚而成的洪流倾泄而出时,爆发的雷音。
他忍受着外界强压对眼珠的挤迫,继续睁大眼睛,在暗红的视界中,他看到崩碎的裂隙边缘,正以令人绝望的速度扩展开来,犹如一头远古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吞食天地!
只一瞬间,天空便彻底暗沉下去。
激战中的妖凤和幽离在第一波震荡中便给冲散。沛然难御的冲击波己经强大到难以辨明其形态,只觉得铺天盖地的强压当头撞下,充斥了所有的感官。
李殉将身子缩成一团,只来得及将体内气脉切换到幽冥模式,便被阴气怒潮灭顶。巨大的冲击打得他神智昏沉,感觉中是向外飘飞,可下一刻,又觉得被卷了回来,身体打着旋,坠入难以测度的深渊中去。
肌体对外界的感知是前所未有的紊乱,在狂乱的阴火包围下,毛发欲焦,然而内脏却一片冰寒。
李殉不得不进入内呼吸状态,腋中“无底冥环’也飞速地涨缩转动,抵抗外界强绝的压力。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外界的压力似乎渐渐衰退。却依然有着封堵呼吸的强度。李殉不敢大意,停了数息,感觉到渐渐适应了外界的变化,才小心翼翼睁开眼睛。
入眼的还是那片天地,无论是湖上的岛屿、残破的建筑,还是千疮百孔的丛林。都没有太多变化。只是所有的景物都蒙上了一层浓重的灰翁。
不是落下的灰尘,而是这片天地最自然的颜色,而这片颜色所代表的,便是浓稠的九幽地气的洪流。
李殉终于感受到了强压的形态,它就像是幽寂无音的万丈海底,水远都淹没在无穷无尽的阴气大潮中,别说呼吸,便是毛孔都被堵得结结实实,只能凭借体内真息流动,维持生命。
如此精纯的九幽地气,平日里算是极好的补品,可在此浓度下,稍有些摩擦,以致引嫩,恐怕会比任何火油都要来得猛烈。
以李殉的胆色,此时也有些战战兢兢,整个身子都在发僵,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只能尽力转动眼珠,打量周边局势。
妖凤一家不知何时己聚在一起,两大妖魔将无忧夹在中间,护体灵光彼此交缠,却只是贴肤而止,再不能像先前那前屏张体外,显然也感觉到此时的危险。
对岸,幽习等几位长老也都还在,只是气色更糟,神情更惶惑而已;已被遗忘许久的阎夫人,由于正对奔涌的阴气大潮,又有伤在身,全无抵抗之力,身体被冲飞到湖心地宫的废墟中,伏而于地,不知死活。
李殉稍做迟疑,还是顶着强压,缓步走过去,静静蹲下,手指贴上了阎夫人的脉门。
为了抵抗浓稠的九幽地气,修士的肌体、真息流动均极度敏感,只是皮肤的接触,双方都是一震,李殉皱着眉头忍过去,而阎夫人则在呻吟声中,清醒过来。
才一出声,内外压力的变化便让她吐了口血,就这么狼狈地伏在地上,只是微微侧过脸来,与李殉目光交接。
直到这时。李殉才将目光投向祭台的方向。幽离不知何时又站回到祭台前。在灰暗的背景下。很难看清他的脸色怎样。
祭台上,黑暗己经侵袭了一切。
至于冥火阎罗……李殉曾以为,在冲击爆发的第一时间,病痛鬼应该就给绞成了碎末。可是祭台上,似乎仍有一线近乎虚无的影子。在浓浊的黑暗中扭动。
“他还在吗?”
阎夫人低声说话,她的脸色苍白得透明,也不需要响应,隔了半息,她的声音便颤抖至乎哑明∶“列祖列宗在上……五极封禁,是了,他开了五极封禁。天啊,三千弟子。还能留得几人?”
没等李殉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另一边,妖凤终于开口说话。
她的声音在涌动的阴气略有失真,可味道全在,语气依稀有几分缥缈怅然∶“玄海故技,万年之后,竟然还能再现世间。”
妖凤的语句里面究竟是感慨多一些,还是赞叹多一点,李殉分不太清。不过很快,他就听到了妖凤惯常的语气∶“五极解封,以九幽之域噬界设限,确实是了不起的主意。不过。这样便可以留住我们了?”
一时间人们也分辨不清她在对谁说话。
只是幽离并未开口,任由妖凤声音消散,在人们心中都有些躁动的时候。才有一个低细的声音响起——
“元君既知底细,又何需多言,自去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