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刚入行的时候,上柜第二天,一大早忽然猛发高烧,烧得我喉咙冒烟欲火焚身…
九点钟开始营业,九点半的时候我已经恍恍惚惚飘飘欲仙了。主管忙打发我下柜,帮我打了辆车去医院挂水。
回单位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休息了大半天让刚上岗的我内心很惶恐,上次有这样惶然的感觉还是初中第一次逃课去录像厅看黄碟。
主管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说乔子,要不你休个病假回家躺着吧,还是有点烧。
我说不不不不用了领导!这是我的社会主义鲜血在滚滚沸腾!你得让我工作,让我释放啊!不然我得憋死!
主管撇撇嘴就不管我了。
然后大家各忙各的,我继续上我的柜办我的业务。
因为我上午去医院了之后有个老师傅临时顶替了我原来的柜台,于是下午我就挪到了最里侧一条平时不怎么开的柜台继续办业务。
不怎么用,就意味着一些硬件就不怎么灵活,都是其他柜台淘汰下来的旧物件大合集,点钞机咔嚓咔嚓的好像要把钞票嚼碎吞掉,打印机嗡嗡作响很像个巨大的、即将要呕吐的震动棒,键盘的回车键被贴上了一层胶带纸……连印台里的印泥都是干涸的!
这让我怎么释放为了事业奋斗终身的鲜血?!
我手背上贴着刚刚挂水的医用胶带办业务,举手问好迎来送往。
然后来了个对公客户的小会计,目测是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小姑娘,我问她要办什么业务,她坐下来递了张现金支票给我,然后就咬着手指自顾自地在吵闹的银行柜台继续算她们公司的日记账。
然后我看她手臂上也贴了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医用胶带,手背白皙,静脉血管纤细。
我说,“你也是带病工作啊?”
她抬头呆呆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我伸手给她看我手背上贴的胶带。
她用账本挡着嘴巴笑了,双眼像月牙,“你也带病工作呀。”
我把支票递还给她说,“这个贰前面,是不是要加个零?”
她抬头眨着眼问我,“要加吧?”
我挠了挠正在灼烧的大脑,“要的吧?”
然后她接过去很认真地在前面补了一个零,递给我说,“不好意思啊我第一天上班。”
我说没事没事,我第二天。
然后我们互望的眼神里有了那种,在网游“新手村”一个1级的剑士与一个2级的武士讨论要不要在一把锈剑上打孔镶宝石的感觉,交谈认真严谨,惺惺相惜。。。
终于办完了业务,我把钱放在“吃人点钞机”里咔嚓咔嚓过给她看,我嘿嘿笑着,笑容里满是尴尬和39度的药水味儿。
她也轻声笑着,眼神里有很温柔的安慰。
然后我开始盖章。
银行柜员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铜章
需要压在印台上沾着点印油才能盖的清楚,
那天挂完水回到单位我坐了一个年久失修的柜台……
连印泥都是干的,
已经被我努力盖了一个小时之后,再也印不了章,我干巴巴地敲了几下,支票上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有。
我有点慌,大概是大脑短路,也大概是烧糊涂了,没想起来直接换个印台或者加点印泥就行了。
在柜台嘶哑着嗓子求救,
“师傅!印台没油了!”
“主管!印台没油了!”
“师傅给我沾点你的油吧!”
“领导啊啊啊我没油了啊啊啊………”
半下午正是银行最忙的时候,每个人都自顾不暇没空搭理我。
柜台前的话筒把我惨烈的吼叫传满了大厅,有人不耐烦地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