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可以适应了,韩琛才移开手,倒了杯水递给杜局,嗓音淡淡的:“感觉怎么样?”
杜局恍惚了一瞬,目光怪异地垂眸盯着水杯,视线移到韩琛淡漠的脸上,又回到水杯,又看向韩琛,脸一拉,声音严肃:“你小子又有什么事求我?”
韩琛就笑了一声,水杯往前递了递:“你不喝,是想让我喂你?”
他这态度是为什么,杜局明镜似的,面上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心里却受用得很,接过润了润嗓子,抬眼看了下四周。
“医院,不用看了,没给你转移到什么秘密地方。”韩琛坐回去,手里依旧敲着电脑:“昏迷了两天多,家里我让人打过掩护了。”
杜局捧着杯子喝水,半天没应声,直到水见底了,才问:“调查得怎么样了?”
韩琛动作一顿,极淡地扯了扯唇:“让你出这么大事,还查不出什么,我可以不用干了。”
他前脚用内网查出线索,后脚杜局就出事。事实上,处在杜局这个位置,什么危险没经历过?只是这样接近死亡,还是第一次,可见对方下手的狠厉。
这几年,凡是他查的意外事故,线索总是会以各种巧合中断,或者说,是被人提前清理。
那股势力一直关注着他,就连内网,也早被渗透。
韩琛垂眸,纤长的眼睫投下一片阴影,遮去了眼中的寒意,语气清淡道:“你不用操心,安心养身体,这些隐藏在黑暗里的污秽,我会一点一点清理出来。”
他说的漫不经心,话语里却隐着一丝狠厉阴鹜。
杜局怔了下:“你这孩子,我也没什么事……”他坐直了身体,目光变得有些肃立:“最开始意识恍惚的时候,我心跳加速,全身冒冷汗,话都说不出来,还产生了幻觉,想往窗户那跳,最后被我强行抑制,回桌子上想摁出电话。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压抑幻觉产生的冲动吗?”
“因为一个人。”没等韩琛说话,杜局就已出声:“秦见。”
听见这个名字,韩琛眸色微敛,缓缓道:“秦师兄?”
他是老师唯一的儿子,多年前跳楼自杀。
“不是因为创伤后应激障碍……”
杜局摇了摇头,沉着嗓音道:“当年在他的尸体里检测出一种药物,法医认为是精神刺激类药物。那孩子和你一样,是个难得一遇的出色刑警,名气不比你差,是不少年轻警察仰慕的对象,警方出于各方面原因考虑,没公布这个事实。小琛啊,我现在开始相信你当初怀疑的,秦老死因不正常了。恐怕现在我就算躲着,也不一定能安然无事,还不如多了解一些。”
“你不会有事。”韩琛静默半响,嗓音沉冽道。
他绝不会让老师的事再一次于眼前发生。
“组织真正想要清理的对象,就隐藏在意外事故和连环受害者之间,他们的共同点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别人身上。”
杜局一愣,韩琛已把电脑转过来,声音疏淡:“这些人,多多少少都与几个特定人群有联系——植物学家、化工人士、医生。”
“这……”杜局看着屏幕上的数据,只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你是怎么想到从这方面筛查的?”
正常调查方向应该是比对受害者,他却完全撇去,直接将符合条件的拎出来,如果不是有方向,根本不会如此。
“因为这个。”韩琛捏着一个卷起来,看上去有些灰脏的纸递过去,没什么情绪地道:“这是此次调查的结果。”
贺远的绝密任务他通过内网查探了记载的详情,上面显示了他的定位,韩琛标出了他行动前、行动中的路线,唯有山上的小屋,是他在被杀前,特意忽略绕过的。他找了一天的时间,才从木板单床的铁管里开出这张图纸。
杜局打开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这是……一株花?”
韩琛嗯了声,“朋友介绍了个珍稀植物方面的专家,也没看出是什么,只推测是新型品种。”
“那这被涂黑的花瓣,代表了颜色?”杜局问。
韩琛看了他半响,突然抬手抽回图纸,“调查进度汇报的差不多了,您该休息了。”
杜局:“哎,你这臭小子……”
韩琛置若罔闻地合上电脑,推门而出。
房内为防狙击,特意拉了窗帘,外面却是阳光明媚。病房外从过道开始就有便衣刑警保护,严格核查着进入的医生护士。
他在警戒范围外听着里面杜局中气十足的吼声,微勾唇角,点了烟含在嘴边转身离开。
身旁一个医生匆匆从他身边经过,随手拉着护士道:“XX街道发生连环车祸,赶紧通知血库。”
护士呐呐地应了声,还未等说话,那医生已疾奔而去。
韩琛扫了眼,并未停留。走出住院部时经过大厅,有护士瞥见他,眉头一皱,叱道:“你,医院不准吸烟!”
韩琛动作倏然一顿,回身,却已不见那医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