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孟若吟走上前，冲正收伞的端王唤了一声。
端王正侧头询问端王妃可有淋湿，闻声摆正了头，看着孟若吟怔愣一阵。
端王妃倒是认出了孟若吟来，当即颔首作为回应，却也没有说多的话。
孟若吟躬身回了个礼，又看向端王，发现他神色散漫，似乎是有些迟钝。
“大哥？”
她又唤了一次，这次端王才像忽然醒了神一样，点点头笑道，“哦，是吟儿啊。”
没有兄妹久别重逢的激动，且不说激动，当真是半点波澜都没有。
仅是平淡的一句陈述……
就仿佛他们刚刚才见过一样。
而且，她身后是灵堂，灵堂里躺着的是三哥。
把血缘关系抛开，大哥与三哥，可是比跟六哥这个同胞兄弟更亲近的。
如今三哥死了，六哥是她交代过了不许来，以免牵机饮毒性发作，除开六哥不便动弹，其他几个兄弟里，大哥竟然是最后一个到的，比恪王来的还迟。
孟若吟正觉着不大对劲，腰间的琉璃小瓶也做出了反馈。
嫂子看着还算正常，至少是精神层面上的正常。
大哥的神智就不大对劲了，问题多半在他身上……
也不能说个定，没准两人身上都有东西。
“大哥，三哥他……”
孟若吟改换上怅然的神色，叹息着向前走了一大步，张开双臂欲将端王抱住，却被端王轻巧的避让开。
“吟儿，改日再叙。颖秀身子不好，她陪我祭拜完三弟，还得赶回府里吃药才行。”
端王说着话，一回头与端王妃四目相接，满眼的神情。
这一出叫孟若吟听的心惊，看的胆颤。
得亏是邵氏瞧着天冷，回凤鸣宫去她取披风了，母后也还在歇息，不然叫她们听了这话不知会是怎么样的伤心。
大哥把祭拜三哥的事说的跟完成任务似的，并且是个让他抵触的任务，只想着赶快完成了走人。
不经回头望了眼堂上，两口棺材还在那静静搁置，里面没有任何响动。
孟若吟不信神鬼，但若是三哥此时从棺材里爬起来，她一准不会惊讶。
她侧身，让端王夫妇能够走过。
端王当真是一眼都不看她，径直就往香案边去。
擦身而过间，倒是端王妃与她对了一眼。
那个眼神太过复杂，孟若吟一时没有读懂，除了看到其中含有的歉意，旁的真是一头雾水。
端王居然是恪王一般，也没有悼词，只鞠躬上香，等香插进了香炉，他也就退到了一边。
完全没有想要过去，再瞧上弟弟最后一眼……
“大哥莫不是忘了什么？”孟若吟从旁提醒。
说不说悼词便罢了。
灵堂上无语凝噎也是人之常情，并不一定要说。
但瞻仰遗容这一环，可是祭拜的重中之重，尤其是对亲属而言。
就连恪王当时正在气头上，也好歹是上前瞅了几眼。
端王闻言不自居的走了两步，可还不等靠近又退了回来。
“还是不看了……”他低头喃喃说道。
也不知是说给孟若吟，还是说给他自己。
孟若吟还想再劝，这时端王妃向她走了来，亲热的拉起她的双手，脸又贴近了些小声向她说道，
“妹妹可曾听过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你大哥此时就是这般，昨日消息传到府里，他当真是痛不欲生。方才都是借口，他是不敢来，也不敢看。”
孟若吟望着端王妃，对方眼中有闪躲，但更多的是哀求。
不由的一声长叹。
目前这个局势，比她想的还要复杂，得先寻个线头出来，不然单看眼前的情况，只会越理越乱。
“嗯，嫂嫂，我明白了。”孟若吟点点头回答。
人都死了，拜是不拜的又能如何，她就是再试试大哥，同时也是怕大哥落人口实，她不在意，可旁人未必。
大哥看着似乎还有些自己的意识，但那意识不强做不了主导。
致幻的毒药不是没有，但几乎都是叫人精神错乱，异常会表现的相当明显，像大哥这般玄乎的多半是蛊了。
可这蛊她现下没有头绪，除了有些迟钝外，从病理上没有明显症状，她还得寻个时机再仔细调查。
眼下指定是不行，大哥不让她靠近，便是大哥容她近身，灵堂上还有这么旁人。
若是毒还好说些，蛊这种东西万不可闹到台面上来。
静默地看完端王妃吊唁，孟若吟有些感慨。
她与寻常女人区别还是很大，有时候她当真觉得自己是不是生性太过寡淡，尤其是涉及复杂情感，她没法明白她们在想什么，这种东西常理逻辑还分析不出来。
就像眼前这端王妃，她能瞧出端王妃对她大哥的爱慕，这一点与六哥说的一样，但也就这一点……
旁处可是大不相同。
尤其端王妃瞻仰遗容时，不经意间露出的愧疚，她看见了，心里也搅成一团乱麻。
思绪有些混乱，孟若吟放弃了整理。
各方的信息太少，分析出来也会有偏差，不如先放弃预想。
等今夜制造个机会给解楚容，叫他检索一下三哥尸首，然后她或许得去寻找一趟裴伤。
难得裴伤一家老小团聚，她原是想着好歹让裴家安宁一阵，不便去打扰的，不过如今也没有法子了。
端王妃是直接被六哥指认，绝不会有这么简单。
大哥似是被人掌控，三哥直接身亡，六哥也中了毒，若是不快些把这些事解决，把幕后那个做局的人找出来，整个奕北怕是会动荡不安，到时候裴家也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