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楼梯内，曹主任推开眼前的门，下一秒就被一股浓烈的烟味呛的咳了两声。 </p>
咳嗽声带亮了声控灯，曹主任低头看了一眼一旁垃圾桶上的烟头，皱眉问：“你这是抽了多少？” </p>
蒋奚斜靠在拐角的墙上，一只脚微曲，微垂着头，手指尖夹着的香烟已经快要然到了头。 </p>
听到声音，他从那青灰色的烟雾中抬头看来，漆黑的眸底刚好被一缕烟雾遮掩，看不清。 </p>
“你怎么来了？”他问，嗓音透着哑。 </p>
“你手术后就不见了人，我这不是担心出什么事吗？” </p>
曹主任说着抬手在面前扇了扇，再次皱眉：“少抽点，小心肺癌。” </p>
蒋奚没有说话，低头把手里的烟蒂摁灭。 </p>
他还是第一次抽这么多烟。 </p>
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抽烟了。 </p>
“你也别担心，手术很顺利，在iCU里面再观察几天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p>
曹主任说着顿了顿，忽然抬了抬手：“给我一支。” </p>
蒋奚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然后递了一支过来。 </p>
“其实……”曹主任深吸了一口才继续道：“真的好险。” </p>
不过好在结果是好的。 </p>
蒋奚站起身看向他：“谢谢。” </p>
曹主任摆了摆手：“这些客套话就不用说了。” </p>
说着想起了什么，忽然笑道：“老婆看不到，去看看儿子吧，好歹做父亲了。” </p>
“嗯。”蒋奚点头，眸底的颜色很是晦暗。 </p>
曹主任看着他嘴边的淤青，说：“棠晚的哥哥那边你也别多想，就是太担心所以冲动了点，现在人情况稳定了也就没事了。” </p>
蒋奚依旧没说什么：“嗯。” </p>
看他又恢复成这幅半天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样子，曹主任顿时没了耐心，没好气道：“我真是闲的跑来担心你，行了，我走了。” </p>
说完摁灭手里的烟，拉开了楼道的门。 </p>
出去之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站在原地的蒋奚，沉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深谙而隐晦。 </p>
让曹主任忍不住想到了接到电话之后，蒋奚直接跑到他的办公室，然后二话不说的拉着他就走。 </p>
平时那么沉稳冷静的一个人，在那瞬间却是慌的几乎摁不准电梯键。 </p>
尤其在从南雅医院过去二医院的路上还连续闯了好几个红灯，曹主任当时坐在上面一边打电话一边心惊胆战的握着头顶的扶手，生怕自己会一命呜呼。 </p>
那个时候的蒋奚有多慌多紧张，此时的人就有多冷静，虽然只是表面。 </p>
就像刚才进手术室后，他就在瞬间恢复成了往日的严谨和冷静，就算躺在那的是他的老婆，他也在瞬间的时间调整了好了自己的心态，恢复了该有的专业和认真。 </p>
可是曹主任却能看出来，从那一堆的烟头看出来，其实不然。 </p>
想到这里，他在心里无声的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p>
…… </p>
南雅医院的医疗设备什么的都要比二医院这边要好，所以棠晚在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就被蒋康义安排过来的医护团队转到了南雅医院。 </p>
棠晚在ICU住了五天，最后才被转入普通病房。 </p>
这期间，文柔一直守在女儿的身边，蒋康义和陈美玲每天都会过来，见棠德厚和文柔夫妻担心，所以给两人直接安排住在了医院。 </p>
而蒋奚，因为棠尧东特意的嘱咐不让他靠近病房一步。 </p>
所以从手术结束后到现在，蒋奚都还没见过棠晚，至少文柔和棠德厚夫妇没见过。 </p>
他又要上手术台，时间本来就不多。 </p>
换药的第三天。 </p>
文柔见护士给棠晚换完药正在收拾东西，忙问：“是不是过几天就可以拆线了？” </p>
“是的，曹主任的手术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拆完线没什么其他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p>
护士说着笑看向棠晚：“这几天天气好，院长夫人可以跟阿姨出去晒晒太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p>
棠晚从醒过来后就没出过病房，每天文柔跟棠德厚陪着她。 </p>
本来两老还担心女儿醒来后会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可事实证明是他们想多了。 </p>
没有任何的不对，就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醒的时候会跟他们说说笑笑，就连蒋康义和陈美玲夫妇过来了她也会笑着喊人，有什么说什么，没有丝毫的不对。 </p>
可是知子莫若母，文柔却能知道，棠晚越是这样，越是不对。 </p>
因为从醒来后到现在，棠晚说了很多的话，却从来都没有问过一句关于孩子和蒋奚的问题。 </p>
刚开始旁人会无意提起来，可是每次都会被她不着痕迹的给避开，更或者不说话，渐渐的，也就都不提了。 </p>
棠德厚和文柔夫妻倆在棠晚睡着的时候有去看过那个在保温箱的小家伙，很是可爱，眼睛又黑又亮，虽然五官还没完全展开，却还是能隐约的看出几分蒋奚的影子。 </p>
小家伙的身体很健康，虽然是早产，可在保温箱里恢复的很好。 </p>
棠德厚和文柔以及蒋康义和陈美玲都会时不时的去看看，每次看完都会忍不住想要把小家伙抱进怀里。 </p>
文柔给小家伙拍了照片，也给棠晚看过。 </p>
棠晚当时的反应也没有多激动，只是定定的看了照片好一会，然后笑着说了句：“长的像他爸爸。” </p>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p>
五官轮廓大多长的像蒋奚，眼睛却是像棠晚，笑起来弯弯的。 </p>
文柔从卫以蓝那听说了两人的事情，虽然心疼女儿，却也心疼小外孙刚出生就娘不爱的。 </p>
蒋奚倒是去看过几次，每次都在保温箱旁站很久，这一点还是文柔无意间看到的。 </p>
今天的天气的确很好，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棠晚只穿了一套病号服，有风吹来，带起了她颊边的发丝。 </p>
文柔挽着她，两人在住院部的楼下找了一个石椅坐了下来。 </p>
“你大哥和嫂子还有小棠宝前几天有过来看过你，不过你大哥公司有事，所以晚上就又回去了。” </p>
是棠晚还在ICU的时候，那时候她的意识都不怎么清楚，感觉一直想要睡觉，迷迷糊糊间也分不清谁过来看过自己。 </p>
“妈。”棠晚转头看向文柔，金色的阳光在她苍白的脸上抹了一层颜色：“出院后我想回去。”她说着顿了顿，又说了句：“我想回家。” </p>
回家，不是回她跟蒋奚住的地方，也不是蒋康义和陈美玲那边。 </p>
而是回去J市。 </p>
文柔目光含泪，但她并不觉得这种时候回去对棠晚是好的，蒋奚的人品她是看着的，棠晚喜欢蒋奚，作为母亲，她也能看出来。 </p>
文柔说：“这样不太好，晚晚，你和奚奚之间有什么问题，最好还是说清楚，而且这种时候回去对小孩也不好。” </p>
但是棠晚也不知道是怕还是什么，没出声。 </p>
文柔又劝了几句，最终还是心软，说：“你要是想先回去，就先回去吧。” </p>
一旁忽然传来一道小孩的哭声，棠晚下意识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小道上站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孩，身上穿着病号服，而在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女人，应该是他的妈妈。 </p>
估计是小家伙做了什么错事，女人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看，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他，也不离开也不说话。 </p>
小孩哭了一会，忽然抬手抱住了女人的腿，一边哭一边打着嗝很是伤心，虽然如此，却还是软软的道歉：“妈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调皮了。” </p>
棠晚看着女人低下头，把儿子抱进怀里亲了亲，然后紧紧的抱着说了句什么。 </p>
棠晚静静的看着，直到女人抱着那孩子走了，她的目光都还没收回来。 </p>
文柔自然也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此时看着女儿的表情，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试探性的问：“亲家那边说要给孩子取名字上户口，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好听的？” </p>
名字？ </p>
棠晚愣了愣，然后收回了目光，低下头：“我都可以。” </p>
文柔佯装不悦：“什么叫都可以，你可是孩子的妈妈。” </p>
“让孩子爸爸取吧。”棠晚说：“我的名字不也是爸爸取的吗？” </p>
是也的确是，可是…… </p>
文柔皱眉。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