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看着这般阵仗,禁不住哈哈大笑,满是揶揄道:“我靠,这合葬仪式办得当真绝妙,又是和尚又是道士的,多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不过和尚虽以数量取胜,终究落在了祭台下面,倒是这道士数量虽少,总归上得台面,取得了这次合葬大典的主持权,算得上略胜佛家一筹了。”</p>
“只有那死鬼的亡魂可难办得紧,不知该受佛法的超度,还是接几卷道经升天,想来两方都是大主顾,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当真是两头添堵,活活地急煞人也。”</p>
天枢闻言不由得掩嘴而笑,忍不住提醒道:“二师兄谨言,国王陛下就在对面站着呢,切不可出得这般浪言亵渎了仪式。我想朱紫国原本是信奉佛法的,只因佛祖这般不智的举动,势必伤害到了朱紫国君民内心的感情,国王陛下表面上虽说不予追究,此刻在合葬仪式上已用了以和尚为辅、道家为主的形式,想来日后必定因势利导,劝寓国人信奉道法,佛家在朱紫国这块土地上,早已经一败涂地,再没有复起的可能了。”</p>
几个人正说着话,祭台上的那个道士已念完了经文,呼喝一声,转过身来,打个稽首,高唱道:“丧仪开始,家属见礼,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礼毕,奏哀乐,抬棺椁。”</p>
话音刚落,哭声唢呐声骤然响起,八个膀阔腰圆的壮汉朝着那只二人多高的、华贵的黑漆雕花棺木恭谨作揖,俯下身躯便要将棺椁抬起。哪知这八位壮汉一齐用力,直累得咬牙切齿,青筋暴起,也没能将棺椁抬起。</p>
此举大出在场众人的预料,人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就连那几个放声痛哭后宫妃嫔们,也都止住了哭泣,遮着面悄悄地侧起头来观看。国王陛下面有愠色,脸色潮红地朝黄门侍郎作了个手势,顿时便有一个小黄门越众而出,装模作样地作揖向八位力士询问道:“陛下有旨,让某家前来询问诸位力士,尔等皆是国中有名的力大之人,就区区一只棺椁,能有多大份量,如何抬不起来,若是耽误了下葬的时辰,致使先王先后灵魂不安,尔等纵有九条性命,又如何担待得起?”</p>
话一出口,八位壮汉直吓得冷汗涔涔,抖如筛糠,当即弃了抬棺的圆木,双膝跪地,匍匐向前道:“陛下恕罪,下臣自信合我等八人之力,莫说只这区区的一只棺椁,便是那数万斤的金山加身,也举若草芥一般,不在话下。今日不知怎么回事,任我等纵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这棺椁就好似被某种磅礴的力量直压在了地上,抑或是生了根一般,只是扛抬不动,还请陛下宽慈仁厚,另请高明,我等实是无能为力也。”国王陛下闻言也是微微一愣,侧头向那持剑竖掌、巍然站立的老道士投去询问的目光。</p>
老道士也是面色凝重,转身向国王陛下打个稽首道:“陛下,照此情形看来,并不是八位力士没有尽职尽力,而是金圣宫娘娘内心的执念未消,不肯遵从王命,入葬皇陵,故此才施展法力魇住了八位力士的脚步,使他们纵有摇山撼地的力量,也难以抬动棺椁也。”</p>
国王陛下不觉地“啊”了一声,身躯颤抖,诚惶诚恐道:“怎么可能,回归故土,入葬皇陵,却不是祖奶奶的毕生心愿么?寡人斋戒沐浴,劳师动众地虔诚祷告,举办送葬仪式,不就是为了要完成她临终前的遗命,让她入皇陵与十代先王合葬么,怎到这节骨眼上,她却突然变卦了,是何道理?”</p>
那老道士神色不动,微微地欠身下拜道:“陛下莫急,贫道这就施展法术,通灵与金圣宫娘娘对话,问明她不肯入葬皇陵的原因所在。”</p>
说完,老道士便伸手点燃了一张黄符抛上半空,接着又摇串铃招魂,仗剑起舞,念念有词,状似疯癫。这般直过了半刻钟,老道士就好似胸口被重重地捶了一拳,老脸抽搐,面如土色,他颓然地跌坐在地,铃也掉了,剑也摔了,如淋了雨的雄鸡一般,手脚颤抖,呼呼喘气,全没了半点威势。</p>
他在地上挣愣了好半天,方才缓过劲来,十分勉强地站起身来,颤巍巍地向国王陛下躬身施礼道:“陛下恕罪,老道无能,法术低微,奈何不得金圣宫娘娘执念强大,不能与之通灵对话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