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有留意到弓月袖内的手微微一动，一个石子无声弹出垫在了山门中，正正将那山门给错来一指宽的窄缝来。</p>
出了一清宫，弓月在仙娥的目送下驾云而去，待到了视线不可及的范围立即调头，半空中不忘捏个诀化成了个飞虫，一路一栽一栽的朝一清宫的山门而去。</p>
那一指宽的门缝自然还在，她化身飞虫进去自然轻便，到得那玄魂镜前现出真身，再捏个诀将玄魂镜收入仙体之内毫不费力，随之再化为飞虫一只，跌跌撞撞的虽连来时的体力都不如，总也算撑着平安出了一清宫。</p>
在去重返一清宫的路上，她发现茶林那边的天雷已经止歇了。</p>
她很想过去看一看，于是加快了赶回远尘山的速度。</p>
再进远尘山，她心中也是有种曾经沧海之感了。</p>
一万年前，叛烙拿到玄魂镜，彼时她来寻叛烙，因着叛烙从不会对她有所防备便得了近身，她才顺利将玄魂镜偷了回去。</p>
一万年后，叛烙再来拿玄魂镜，此时她又来，却是偷了玄魂镜来借给他。</p>
后果如何，不能去想。</p>
然则，这一来一回拿玄魂镜的前后脚功夫，再一看这远尘山，又是另一番景致了。</p>
她看见一抹清瘦的白衣身影悬立在上空俯瞰而下。</p>
她在凌霄殿听天奴的语气栾之并未到，后到一清宫听那仙娥说起栾之与东泽都各在各处，虽然说的如此，但是以栾之的性子，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有别的事情排在首位，想必是因为凡尘两世恼了玉帝，想在这个事上还给玉帝一个绊子，是以就只派了东泽前来，栾之他本人没准去了哪里听笑话瞧好看了。</p>
然而现在，她不这么想了。</p>
站在栾之身后的，是十万天将，这一会子一直没出现的功夫，就是调兵了吧。</p>
栾之是不会败给叛烙的，哪怕魔军的阵容更为强大，但只要有栾之在场，这场战争一旦动起手来也是个速战速决叛烙被打回魔界的收场。</p>
她看见栾之朝天空抛洒了三杯薄酒。</p>
要开战了。</p>
然而却是在第三杯抛洒过后突然顿住了手，似是僵住了。</p>
他目光望着弓月所在的范围。</p>
弓月一抽。</p>
心想莫不是这老家伙的眼力比自己还好，竟然能在这么重的魔息下还能瞧得见她不说，还盯的这般的准确了。</p>
玄魂镜还在她身上，她不紧张都不行。</p>
东泽就在栾之的身旁，见状就上了前准备和他耳语。</p>
弓月立即沉息偷听。</p>
“等着呢，你倒是抛杯啊！”东泽咬牙低语。</p>
“……”</p>
“你怎么了？看你神情罕见的恍惚，茶林那边出什么事了，我刚才看见天雷来着，迟霖是不是受伤不轻？”东泽皱眉又道。</p>
栾之的唇色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淡白，并未应东泽的话。</p>
半晌后轻描淡写了一句：“再等等看吧。”</p>
说完就再没说过半个字，见他这般，东泽也知道就是争执起来也不可能从栾之口中再问出半个字，退回自己的位置，睨眼瞧着他，而他，始终端着那个酒盏，就那么站着。</p>
栾之收了收目光的锐利，看似不经意的在等着什么，却是注视着那个方向。</p>
他本来并没有注意到弓月，他赶过来这里的时候，这里一没弓月的影子，二没迟霖的身影，想着八成是迟霖不知道在哪里已经将弓月截下阻了她过来远尘山，心里也是踏实。</p>
却没想到，战事在即，却让他突然感应到了玄魂镜。</p>
再一看过去，竟是弓月。</p>
就在魔军后方。</p>
玄魂镜是为什么会到了她手中的，此时追究无用也无果，要是强抢也定然抢的回，只是他很想看看，弓月拿着这个玄魂镜，到底是不是真的会亲手交给叛烙。</p>
叛鹤不是一万年前的叛鹤了，一万年前若真的得手了玄魂镜，兴许叛鹤还有一丝人性，但也只是一丝而已，但是眼下这一万年过去，今时不同往日早就不可同日而语，这一万年来叛鹤的跟随自认不可能再有玄魂镜可用，用尽邪门邪术，现在的叛鹤半丝理智都无，拿了玄魂镜帮他恢复，只怕等到叛鹤完全清醒下来的那天，这个天界要比当年离镜与他交手的难度还要更难。</p>
想了想，栾之觉得自己有必要将这个事实告诉弓月。</p>
于是他端着酒盏传音过去。</p>
猛听到栾之传音给自己，弓月怎能不吓一跳！</p>
“叛鹤的情况不是你可以料想得到的，我知你想让他们父子团聚，顺便还可借此感化叛鹤，你不曾见过叛鹤，你不能凭借你对叛烙的了解就想当然的以为自己也了解他老子，你若真想帮他，就对得起你的身份和年纪，切忌莽撞行事，一切确定再做决定也不迟。”他顿了一顿，才又道：“别做了之后，再后悔，一旦出差子，不是你我二人之力就可力挽狂澜。”</p>
弓月的心沉了下来。</p>
栾之让她有些动摇。</p>
确然栾之说的没错，至少在观点上给她提了个醒。</p>
叛烙如此，未必叛鹤也如此。</p>
然则，这世上是不是真的就有铁石心肠不可感化之人，关于这一点，她心里还是多少存有一番保留。</p>
再然则，记载的过往也是白纸黑字，叛鹤当年如何，字字触目惊心。</p>
而若玄魂镜交给叛烙，叛鹤醒转就是不久远的将来，到时，究竟叛鹤会不会有所改变，这是两种可能都会发生的，如若美满，那自当大圆满，而如若是另一种呢？</p>
深吸了一口气，她传音召了叛烙来。</p>
叛烙震惊于她竟冲出他所设的屏障，赶至之后见弓月面色苍白，心下是多少有一些心疼的，想她为了冲破结罩必然耗了不少修为。</p>
但是她宁可这样耗损也要冲出结罩来阴止他，倒让他越来越不高兴了。</p>
“叛烙，当年你父亲那一战，足足七七四十九日，烽火连天硝烟弥漫，横尸遍野一点也不为过，最终虽然兵败却是六界伤亡惨重，现今你两度上天庭来取玄魂镜，我且问你，你虽为他的后裔，但是你究竟是希望六界平和还是只是为了全你自己一个人的一个念想。”弓月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