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普通人看来是不可能的事,然而眼前这个黑袍遮身的男子,确实是一名地贤。
天很黑,加上冰魄将帽沿拉得很低,看不见他的脸,不过那双凌厉冰冷的目光黑袍无法遮掩:“‘鬼车’九人组中三人已死,其中两人就死于你手,你还不打算收手吗?”
铁律冷冷笑了,说道:“当初‘鬼车’残杀‘火种’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要收手呢?”
冰魄沉默了一下,问道:“为何你对‘火种’之事如此执著?”
铁律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执著?别误会,我只是看不惯你们的做法,想替‘火种’出口气罢了。”
黑袍里传出了冰魄阴冷又不屑的嘲讽声:“出口气?铁律,你可知道,‘火种’是个怎样的存在?”
冰魄没等铁律说话,又说道:“‘火种’是支暗杀队伍,由‘地狱’秘密训练而成,而今出动,正是为了潜入黑暗界,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暗杀行动。”
“‘火种’的成员全是从大陆各地秘密寻来的极具暗杀天赋的奇才,圣域将伏魔者的烙印深深刻在了他们心里,将他们训练成了一群强大到可怕的暗杀高手,如果不是拥有绝对准确的情报,我们‘鬼车’根本没法对付他们。”
“可是,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说,‘火种’成员的命运亦十分悲哀。他们为圣域而生,又为圣域而死,他们存在的意义只是潜入黑暗界,秘密执行圣域下达的各种命令,在黑暗界搅起一番圣域想要的风云。他们就是一群兵器,一群只会执行命令的兵器,一群被禁锢了思想的可怜又极端可怕的兵器。”
“‘火种’之事对他们来说是一次灾难,同样也是一种解脱。他们连正常人都算不上,与其一直生活在恐惧中,被人当作兵器,机械又盲目地执行命令,倒不如了却此生来得痛快。”
“一派胡言!”
铁律一声大喝,由于太过愤怒,他拿着沙影剑的手在抖,最后怒极反笑道:“解脱?你以为你是在帮他们解脱?你有什么资格替他们放弃生存的权利!冰魄,你们黑暗界的人,可真是极端啊。”
“极端?”冰魄笑了,黑袍下传出的笑声由于太过平静,反而有些瘆人:“铁律,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才是极端。”
冰魄顿了一下,说道:“你应该知道,圣域最神秘的组织不是天庭,不是神谕,不是无宫,而是地狱吧。”
“‘地狱’里的人,在大陆各地寻找绝世奇才,将他们训练成绝世杀手,隐藏在黑暗界为其所用。这种事在大陆很普遍,黑暗界潜藏在各大帝国的杀手数不胜数,不值一提,但我想说的是,圣域训练杀手手段的残酷远远超乎了你的想像。”
“圣域三十八天域中有一域名为‘阴鬼域’,这一域有片山脉名为阴山,山中有片森林名为鬼林,地狱的训练即是从鬼林开始。”
“三十人为一队,在鬼林那种凶恶险地开始逃生训练。那种险恶之地处处散发着危机,或有毒蛇猛兽,或有鬼怪林木,或临天险,或面地堑,稍不注意就会被险恶吞噬,永远葬身其中。”
“不知多少人死在了险恶里面,当战胜险恶绝境,即将远离危险之际,会遇到最后一道天堑——生死门。”
“生死门,只问生死不问命,这道门走出去是生,走不出去是死,可是能走出去的只有一个人。”
“历经艰险,三十人的队友能走到生死门前的只有七、八人,少的连两、三人都不到。他们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然而生死门只容许一人通过,也就是说,结伴相随、同生共死走到最后的那些队友,要经过自相残杀,唯一一个剩下的人才能走出去。”
“生死门断的是杀手的感情,断的是杀手的人性,让他们的心性变得麻木空洞,没有感情,没有思想,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生,什么是死。他们就是一具具强大到可怕的兵器,在圣域的操纵下进行各种暗杀行动,直至死亡。”
“‘火种’净是这样的人,他们是一群兵器,不知感情为何物的兵器。他们这一生始终要在杀与被杀的恐惧中惶惶度过,他们早已不是正常人,他们存在于世一日,便要多受一天的折磨,生活在只有杀戮的意识当中,他们的生命除了杀戮外,没有任何意义。”
铁律看着冰魄,内心不知是什么感觉,他从一个最普通的伏魔者干起,干到伏魔中帅这个地位,对队友间的感情看得最重。他对生死门这种泯灭人性的做法深感厌恶,很想朝天怒吼一声,很想举起手中的剑,将“地狱”加在受训者身上的种种不公平一剑斩断。
冰魄冷笑一声,说道:“你说你要替‘火种’出口气,所以对我们‘鬼车’穷追不舍,然而真正残害‘火种’的只是我们‘鬼车’吗?如果伏魔者中没有内鬼,‘鬼车’怎么会知道‘火种’的一举一动,又怎么会给‘火种’致命一击?冰魄,别把圣域和黑暗界想得太简单,别说‘火种’已经覆灭,他们就是出现在你面前,你以为自己能保护他们活得过明天?”
冰魄不再说话,铁律也没有说话,两人开始沉默,这种沉默在周围死寂的气氛中显得尤为怪异,让人有一种临身墓园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铁律一挥手,将沙影剑收了起来,身体转向一边,面无表情地说道:“只此一次,你走吧。”
冰魄似乎一直在等这句话,他什么也没说,收起黑色铁棍后在空中连退三步,转身化为一道流光,以极快的速度飞进了远方黑暗中。
冰魄消失了,刚才那番话却如钟鼓一样敲响在铁律脑中,无论如何也挥不去。铁律将剑收好,望着圣域方向冷哼一声,同样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天际。
这片冰林彻底安静了,在安静沉寂了足够久的时间后,覆盖在一棵树上的厚厚冰层里浮现出了一抹赤红色的光芒,仿佛有人在冰层里点了一盏灯,明明微弱,似乎轻轻一吹就会熄灭,但在光芒的照耀下,没过多久,冰层上便出现了一道裂痕。
那道裂痕不大,而且出现得毫无声音,短短一息后,一人高的厚厚冰层被里面一股巨力顺着裂痕强行推开,变成了一个一人高的冰洞。
弥漫冰洞内的赤红色光芒消失了,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不是别人,竟是梓琳。她抬头看了一眼铁律消失的方向,一言不发,化为一道妖艳的淡蓝色光芒,消失在了这片冰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