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者慈眉善目的样子,古凌可想了想,问道:“你是说,要破这座阵,就必须要弄懂所有符文的含义?”
老者点点头,一捋胡须,笑问道:“这些符文里,哪一道是你最看不懂的?”
“这个。”古凌可毫不犹豫地指着宣纸上一道符文说道,似乎早就在等老者问这个问题。
那是一道很奇怪很复杂的符文,总共六十四笔,像字不是字,像图案也不是图案,样子犹如一只展翅高飞的鸟,每一笔都透散着古老沧桑又神秘的气息。
老者眼中闪过了一丝讶异,那道符文在宣纸上画了不止一道,起码十数道,可是亭子内外符文上千道,区区十余符文,怎么都不可能显得过于特殊。然而这确实是上千道符文里最特殊的一道,因为这是重明国建国之初花高价从光明阁请回的图腾。
光明阁位于中原西北境外的黄漠,是传说中的“八宗”之一,世间符文师的朝圣地,拥有无数才华横溢的符文师,和火焱庭一样,也是世间最古老的教派之一。
世间大多法阵的布置都是由光明阁创造的,大多建筑与军事方面的符文都是由光明阁铭刻的,无数家族、教派扩展或稳固势力时,都要花高价邀请光明阁的符文师前来布阵。
除了布阵外,还有一件事只能由符文师来完成,便是图腾的创建。
图腾是标志,是徽章,是象征,每一个部族都有属于自己的图腾,这代表了部族的精神支柱与文化传承,是部族核心的信仰力量,一个部族能够存在,很大程度上依靠的是图腾的力量。
符文师是图腾能够现世的使者,每一个部族的图腾都不一样,但所有图腾都代表了部族民众神圣的敬畏心和发自心底的信任感,符文师凭借部族自身特点和对天地规则的认知,逐渐临摹出属于部族自己的图腾。
这种临摹太费时间和精力,采十方意见,观万千星象,合天地道义,历无尽时光而成,如果临摹出的图腾不符合部族自身特点,便不可能得到部族民众的认可;如果不符合天地规则,便无法借用天地之力。
很多图腾需要三、五个月的时间临摹,也有一些图腾需要三到五年的时间,上古一些比较知名的图腾甚至耗费了数十上百年的时间。
重明国的图腾是一只鸟,这是帝国守护兽重明鸟的象征,当初临摹时将重明鸟的力量赋予其中,后来随着帝国强大,这道符文不断加以完善,经过二十七次变更才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都是重明国的图腾,不过第一代图腾和最终这代很不相同,无数整日将重明徽章戴在身上的重明将士见了第一代图腾也未必认得出来,古凌可却能毫不犹豫指出这道符文,说明他对这道符文的认知已经达到了某种骇人的境界。
这是亭子内外上千符文中最深奥的一道符文,也是最神秘的一道,如果单将这道拿出来,每个人都能从这道符文上感受到磅礴的气势和复杂的纹路,然而将这道符文与其他符文放在一起,又会隐没在符文间,无论如何都不会引起注意。
小隐于野,大隐于市,说的便是这道符文,而能看出闹市中圣人存在的人,绝非一般人。
老者眯着双眼,盯着那道符文看了好一会儿,就在古凌可满怀希冀地认为他会对自己讲解这道符文时,老者呵呵笑道:“这道符文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关键在于你自己的悟性。”
“老头,你这不废话么!”古凌可嚷嚷道,他当然知道读懂符文最重要的是悟性,可是对于某些特别难懂的符文,没有名师指点,始终无法跨越那道坎。
看着古凌可气呼呼的模样,老者笑道:“悟性有很多种方式,最常见的有二,一是明白他人所讲,一是参悟自己所遇。”
古凌可拿白眼直翻老者,不满地嘟囔道:“说得这么玄乎,还不是不想讲给我听。”
他的声音很小,不过还是一字不落地传进了老者耳中。老者提起笔,很平静又很潇洒地一挥而就,在宣纸上画出了那道符文。
简简单单六十四笔,看着没什么难度,只有精通符文术的符文师才明白这些纹路有多复杂,一般人别说画出一道符文,就连寥寥几笔也画不出来。
老者将笔重新放回笔阁,笑看着古凌可,说道:“要想理解这道符文,听我讲是没用的,你只有亲手画一画,才能明白这道符文蕴含的天地之义。”
见老者让开了位,古凌可从地上站起来,走到石桌前,伸手去拿放在笔阁上的笔,准备在老者画出的符文旁临摹出一道,可当他手指捉住笔杆时,才发现笔如固定在笔阁上,拿都拿不动。
那支笔的笔杆是常见的紫竹制作的,笔头也是很常见的山兔毛,在集市上几个铜钱就能买一大把,不过不知什么原因,这支放在笔阁上的笔重如山岳,任古凌可怎么用力也纹丝不动。
古凌可恨恨地瞥了老者一眼,索性弃笔不用,伸出食指在砚台里醮了一下,准备以指代笔,用手指蘸着墨汁在纸上画。然而他手指上没有墨汁,当他将手指从墨汁里提起来时,他的手指干干净净的,没有蘸到一滴墨汁。
古凌可再三尝试,谁想无论他试几遍,他的手指始终沾不到墨汁,似乎那一砚台墨汁只是用来欺骗眼睛的虚幻,并非真真切切的实物。
古凌可抬头看着老者,见老者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很无辜,这才相信不是老者搞的鬼。他想了想,指尖燃起一抹红色火焰,逐渐靠近了宣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