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转头看向大老爷，“大哥，我还是那句话，佛门大势已成，不可阻拦。那留云下院是哪位的地盘，我方才说的明白，那边若是当真恼了，哪怕只派来几个记名的弟子小辈，咱们如何抵挡？”

大老爷怒气冲冲：“大不了拼命就是！”口气却不复方才那般强硬。

老苟心头一惊，连大舅哥都没有必胜的决心，对方来头这么大？

黑脸大汉点点头：“你我兄弟一场，相识百年，我可是个怕死的？我只问一句，三妹呢？”

大老爷张大了口，却是说不出话来。颓然坐到地上，抱起酒坛狂饮，双眼血红。

三娘见大哥这般苦闷姿态，眼泪再次滚落，哭道：“二哥说的到底是谁？若是小妹的因果，我自己了结了便是。”

大老爷暴喝：“胡说！妹夫你快将她拉走，回观里锁起来！”

黑脸大汉也开口说道：“三妹，便是哥哥们都死了，也绝不能让你有半点差池。”

两位兄长方才针锋相对，一个要打要杀，一个闭目等死，此时竟异口同声，绝不肯让自己知晓详情。

三娘心中又气又苦，扑在夫君怀里痛哭失声。

苟德柱心如刀割，一团无名火再也摁耐不住，冷冷开口道：“是那铁禅和尚的缘故吧，人是因我死的，尸首是我烧的，骨灰我埋的，舍利我拿的，法器也在我房里。两位哥哥不必为难，让人去取了那些劳什子，我自己拿着去那什么流云下院作过一场便是！”嘴里冷笑一声，话语间全是凶悍，“既能说死一个，就能弄死一群。”

大老爷涨红了脸，怒道：“妹夫说的甚话，俺与你一同去，杀他个痛快！”

黑脸大汉深深看了一眼老苟，叹了口气：“罢了，妹夫若是如此想法，那便一同去！倒也爽利。”说罢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三娘花容失色，惊道：“怎可如此！你……你个狠心的，你若去了，教我如何能活？还不如一起……”话说到半截，脸色忽然雪白，死死捂住了肚子。

三个男人大吃一惊，连忙围了过来。大老爷手足无措，老苟满头大汗，倒是黑二爷伸出食指，搭住三娘子脉门，随即面露惊色。

大老爷心知这位二弟通晓百家，连忙追问缘由，老苟也是看了过来，一脸焦急之色。

黑二爷原本眉头紧锁，随即竟是面露笑意，看的另外二人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多久了？”黑二爷轻声问道。

三娘子面色一红，嗫嚅道：“不到两个月……”

黑二爷点点头，看向大哥妹夫说道：“此事须得从长计议，决不可莽撞行事！”语气间严肃至极，不容得半点质疑，“一切听我安排，不可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一双细眼看将过来，目光锐利如枪，半分儒雅都不见了。

大老爷张了张嘴，竟是被一时镇住了气势。

老苟硬着头皮开口：“二哥，到底……怎么了？”

黑二爷微微一笑：“却是要恭喜妹夫了，三妹腹中有了你的骨肉。”

老苟只觉一道霹雳在脑中炸响，心中茫茫然，飘飘然，熏熏然，全然不知身在何方。

眼中什么也看不到，耳中什么也听不见，天地万物化作一片虚无。

便只有一个念头在心中回响。

三娘怀了我的骨肉，我要当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