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程处亮带着一身泥土回来,见老苟笑吟吟地看着他,这才想起自己这番举动有些失礼。又看见兄长瞪了自己一眼,连忙上前赔罪:
“孙儿莽撞了,还请师叔祖见谅。”
说罢行了一礼。
老苟摆摆手,让他落座,这才开口问道:
“你父亲身为左三统军,怎么在家练武,不去府衙当值?”
程处嗣脸色一暗,还未开口,一旁程处亮已经恨恨出声:
“父亲被外放了,还有半月就得离开京城,去那康州赴任了。”
老苟闻听此言,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来了,太子动手了。
当即眉头微皱,说道:
“岭南?秦王怎么说?”
程处嗣声调苦涩,答道:
“不只是父亲,好几位叔伯都被外放,有的还下了狱。”
老苟脸色微变,自己在崔府呆了一个月未曾出门,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正要细细询问详情,听见院外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声,全都步伐有力,身形稳重,都是身负武艺的样子。
抬眼看去,程知节和尉迟恭一左一右,护着一个头戴斗笠的高大男子,后边跟着两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其中一个就是当日在大明宫见过的杜如晦。
老苟明白,正主来了。
看来事态比自己想的还要紧急。
几个人进了房门,程知节对着两个儿子使了个眼色,程处嗣当即带着弟弟离开。
几个同行的随从守住了房门,程知节和尉迟恭分立左右。
当中那个高大男子摘下了斗笠,正是秦王李世民。
老苟见对方脸色憔悴了不少,倒是一双眼睛仍旧神采熠熠。心中暗叹,不愧是一代雄主,此等境地依旧镇定自信,当真是了不起。
李世民拱了拱手,面带微笑着说道:
“先生别来无恙。”
老苟起身回礼,微微一笑:
“有劳殿下关心。”
尉迟恭手里提着老大一个木盒,哈哈一笑:
“听闻真人喜好这东瀛清酒,咱带了不少过来,阿丑,你那羊肉准备的如何,可别拿你家自己养的瘦货充数。”
程知节嘴一撇,说道:
“关外的胡羊,活着买回来的上好肥羔,管够。”
尉迟恭眉开眼笑:
“今日开荤,正好去去晦气。”
两个文士都未曾开口说话,李世民也只是笑呵呵的落座,就像真的是来蹭饭的一样。
老苟心中一动,对程知节说道:
“家中可有大铜瓯?”
程知节一愣,说道:
“自然是有,师叔要这个何用?”
老苟只让他取来,又吩咐备好各色香料,用麻布包了,投在注满清水的铜瓯里,放到个炭炉上熬煮,又吩咐下人将放过血的肥羊宰杀干净,将带着残肉的羊骨投入其中。
等水沸腾之时,几个人围着铜瓯纷纷落座,各自拿了一盏清酒。
老苟让人将新鲜羊肉取来,笑着说道:
“今日来个新鲜吃法。”
吩咐下人准备了盛好豆酱的小盏,撒了青盐芫荽,茱萸麻椒,各自舀了一勺沸汤淋上。
一指羊肉说道:
“按鱼脍的薄厚切了,肥瘦相间最好,入锅变色即可捞食,最是鲜美。”
一旁的仆人拿来厨刀,正要动手,老苟微微摆手说道:
“不必如此麻烦。”
手指一弹,剑气纵横而出,羊肉如莲花般落在漆盘之中。
程知节和尉迟恭大声喝彩,李世民和杜如晦也赞叹出声,唯有那个年岁较大的文士没见过老苟的手段,只觉眼前一花,一大块羊肉已然尽数变成薄片,当即矫舌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