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索的另一端，那些张牙舞爪的怪物，还没有放过他们，依然在争先恐后地向着这里攀爬。 </p>
甚至最初被程末冻住的那一批，也即将挣扎开束缚。 </p>
赫连瑜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挣扎着也想要破开这寒冰的冻结，无论他怎样费力捶打，都像是打在了顽铁上，他脱力的手臂，根本打不坏冻着他另一只胳膊的坚冰。 </p>
他像是放弃了一般，对着在另一边奋力挣扎着要再爬上来的程末，苦笑道：“可惜我还是没法帮到你，真是没用。” </p>
“你现在说风凉话，别忘了你侄儿也跟着我一起！”程末道。 </p>
“我不是风凉话，而是真的有事要问你。”赫连瑜此时认真地说：“之前在那河流边，你抵挡我一击所用的实力，应该比现在要强得多。” </p>
对于那银色的真元，他始终印象深刻。 </p>
“你居然还记得。”程末勉强道。 </p>
“为什么你现在，不把那股力量再用出来呢？”不等程末回答，赫连瑜已经给出了答案：“是因为那是你拼命的时候才会使用，而现在为了我们，还不值得你拼命，对吧。” </p>
言归笑了一下，道：“他说的也真对，如果要让我出手，我只会带着你一个人离开，又哪里管的上他们的死活。” </p>
“你是个外人，不愿为了我赫连氏拼命，我懂你。可是我是赫连氏的族长，如果我都不去为了赫连氏拼命，还能有谁去拼？” </p>
逐渐下沉的绳索上，随着无人再说话，气氛沉默得有些空虚。 </p>
赫连瑜忽然转过头，对赫连悼说：“我的尸体，你不用再去收拾了，但一定要拿着它，再去找你父亲的坟墓，那里面还有他留给你的东西！” </p>
一样令牌状的东西，被隔空抛过来，还在悬空中的赫连悼一把接住。 </p>
错愕之中，他看到赫连瑜竟然站了起来，不知他从何处而来的力气，甚至挣断了他那只被冰冻的胳膊。 </p>
仅剩下独臂，赫连瑜脸色依旧平静，运转起全身仅剩下的一点元气，他的身上，有着神圣一般的白光浮现。 </p>
“不要！”赫连悼立刻猜出了自己的叔叔要做什么，近乎于惊恐地大喊着：“瑜叔，你不要这样！陆兄，你帮我，你帮我阻止他，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你快帮我让他停下！” </p>
汹涌的尸潮，接连不断，它们像是约定好了一般，一同朝着三人的方向扑了过来。 </p>
面对着那海量的数目，赫连瑜面色不变，就在一片白光之中，同样迎向了它们。 </p>
黑压压的身影中，那一点耀眼的白光，始终不曾被泯灭。 </p>
宛如黑幕之上，照亮一切的启明星。 </p>
大圆满报身真经的最后一式——功成启明。 </p>
望着那一道消失在白光中的身影，赫连悼有些恍惚。 </p>
“你父亲去世了，你可以哭，但别哭太久，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们去做。” </p>
叔叔决定照顾他时，又是忍受着兄长去世后多么大的悲痛，才能说出劝慰他的这些话。 </p>
“你也对女孩子有兴趣了？早点交个女朋友也好，别像你叔叔我。” </p>
感慨自己失去了寻找挚爱的时机，何尝又不是因为他，放弃了拥有自己后代的可能，只为了赫连氏会有一个毫无争议的传人。 </p>
“你想离开，可以啊，只要什么时候能赢过了我，是去是留，我再也不管了！” </p>
每一次挑战，都会是遍体鳞伤，但叔叔临走前，还是会留下几样培元固本的灵药。而且他还是作出了这个承诺，并一直在帮自己变强啊。他也不希望自己一直会被束缚在赫连氏的命运上。渴望着自己代替他，去找寻他已经回不来的真实自我。 </p>
现在…… </p>
“轰！” </p>
千岩峰顶，瞬间崩塌，无数火焰被倾轧熄灭，岩壁崩塌，那些怪物纷纷失足掉落到悬崖之下。 </p>
连接在山崖这一端的绳子也被震断，程末拉着赫连悼死死抓在上面，就像是荡秋千一样想着对面的山峰远远甩了过去。 </p>
“上面，程末！”言归大声道：“那个风筝到极限了！” </p>
不用言归提醒，程末已经看到了，烈火燃烧中的巨大风筝彻底被烧穿，颓然从天空上跌落，连带着手上握着的油绳一起，身不由己地向下坠落了许多。 </p>
此刻对面的山峦近在眼前，另一处山顶先行抵达的人影都历历在目。 </p>
程末当机立断，用手中的油绳缠在了承缘剑上，把承缘剑向着对面狠狠抛出。身在半空中，听到“砰”得一下，承缘剑深深嵌入到山体内，连带着上面系着的绳索，被他们拉到了极限。程末借着这一份力道，拉着油绳猛然又是向上一抛，上面等着的人早已准备好，一把拉住了他们。 </p>
众人齐心合力，把他们两个拉上来，却发现不见了赫连瑜，于是纷纷发问道：“族长呢？” </p>
“瑜叔！”一直被程末抓着的赫连悼如梦初醒，嘶吼着面对着万丈悬崖就要扑过去，被手下死死按住后，望着对面山峰上的烽火，泣不成声。 </p>
赫连氏的所有人猜到了什么，于是沉默不语。 </p>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谁谓帝宫远，路极悲有余。”程末将山崖上的承缘剑重新召唤到身边，反手之后消失不见。对着这一幕悲恸的场景，忍不住想起了这段诗。 </p>
感慨时运变化、物是人非的悼亡诗句。 </p>
“赫连瑜让他去找他父亲的墓，里面应该有别的东西留下吧。”言归忽然说：“也许在里面所留的，就是赫连氏的传承。” </p>
“人已经死了，就算留下来东西给活人，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程末说：“还是说，和死亡相比，反而是传承更重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