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就是人渣终究败给了无赖，这也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言归大笑不已。 </p>
程末看着手上的票据，说：“那两百万的欠条，我昨天要回了五十万、今天催回了八十万，还剩下最大的一笔七十万的没回来。”一边说着，他拿出了一张欠条，上面写着“檀茵洞天欠七十万华币，以此凭证。” </p>
“檀茵洞天，很奇特的名字。”程末道：“不过以前没听说过这个势力。” </p>
“别说它了，现在中域可比原来乱套太多了，这什么震宵城里大大小小的势力我都一个不认识了。”言归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道：“程末，去这檀茵洞天的乞儿，多久没回来了？” </p>
“从早晨算起来，已经快四个时辰了。”程末估算了一下，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p>
“去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回来，会不会出事了？”言归说：“要不然我们去看看？” </p>
檀茵洞天所在的位置，和其他区域都截然不同，一整片开辟出的湖泊，有数座小榭坐落其中，没有其他地方的围墙隔开，而是以灵阵构筑成无形的屏障。 </p>
程末走到附近仅仅看了一眼，就发现了一件事——原本被他雇来的乞儿，现在也是一个都看不到了。 </p>
“奇了，这是怎么回事？”言归疑惑道：“难不成被檀茵洞天的人赶走了？” </p>
“不像，要是被赶走，不可能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程末想了想后，有了打算，又从别的地方再请来几个乞儿来这里说唱，自己则躲在了没人注意的角落，观察着这边的动静。 </p>
那边可以看到，乞儿快板刚开打，莲花落唱了没一会儿，洞天的大门忽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了几个侍女模样的人，对着几个乞儿说了什么，乞儿于是就放下了快板，跟着她们走了进去。 </p>
屏障再度关闭，也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p>
“这……”言归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p>
“好啊，不用硬手段赶人，改用软刀子诛心！”程末道。 </p>
“怎么个意思？”言归还是不懂。 </p>
程末道：“之前我用乞儿去讨债之所以能无往不利，无外乎那些商铺主人都自视高贵，根本看不起这些乞儿，而又被他们这么一激，自然就脑子一热，除了硬杠也想不到别的法子了。可这里却不一样，这檀茵洞天的主人偏偏耐下了性子，和这些乞儿好说好商量不算，甚至还把他们请了进去，好生招待。这些乞儿平日里受尽艰苦，哪里享受过这等感觉，等最后他们被送出来，自然满心对他也只有感激，根本想不起要钱这件事了。嘿，这可真是好手段！” </p>
“这可真够阴险的啊，那现在怎么办？要不按你这说法，咱们索性把全城的乞丐都找来，看他全招待能不能吃穷了他。”言归摩拳擦掌。 </p>
“不，我还偏不这么干，”程末道：“他用这个法子，是猜到了我怎么想，也是吃准了我还会这么用，所以要是真的按你说的，他一定也还有后招。我就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我看他就算是神机妙算，也绝对猜不到我又会亲自前来找他要账！” </p>
这般说着，程末直接从藏身处出现，向着檀茵洞天的入口处走去。 </p>
他走到这里刚要叫门，门户忽然已经为他敞开了。 </p>
像是在特意等待着他的进入。 </p>
“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了，”言归道：“你昨天来找他们时，这里管事的那叫一个盛气凌人。” </p>
“兴许是今天要给我来个先礼后兵？”程末说完也没有什么顾虑，跨步走了进去。 </p>
触目所及，是连绵的小溪连接着一个个湖畔，溪水边芦苇丛生，还有三两只仙鹤在水中嬉戏。沙洲旁，鸳鸯安睡在自己的巢穴，两三只螃蟹偷偷跑出来，在河边寻找吃的东西。 </p>
湿地安宁，这样的环境程末在北域的苍茫草原没有见过，在现在的初洵天也没有见过。 </p>
引人流连忘返的遐想。 </p>
“你又过来，是想要继续讨债吗？”一个声音，忽然从湖泊中传来，在白茫雾气中，声音飘忽不定。 </p>
“你不是昨天我见到的那个管家。”程末说。这个声音进行过伪装，但和他昨天的感觉完全不同。 </p>
“你只能听声音判断不是谁，却猜不出对方是不是自己想见的人吗？”那声音如此说。 </p>
“你到底是谁？”程末问，心底里不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p>
“我是谁？”那声音似叹了口气，道：“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 </p>
层层云雾，向后不断退缩，渐渐露出了湖心小径、亭台、养心池塘。 </p>
而在此时，程末忽然觉得身边一件东西颤抖了一下。 </p>
从乾坤袋深处，他摸索出一个尘封了许久的通纹，在经年之后，第一次亮起。 </p>
在通纹的亮光中，他再一次，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p>
“别来沧海事，语罢暮天钟。” </p>
而他同时也看到了，一个女子青衣罗裙，对着一张巨大的画卷，含笑望着他。 </p>
云雾沧海，尽是从那画卷中释放收回。 </p>
“卫如嬗——”程末轻声道，缓缓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p>
经年之后，曾经在北域相识的少年男女，终究在这里再度相遇。 </p>
一眼当中，多年的经历过往，似在无声中，诉说彼此衷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