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目光虚无地看着他，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对着这样的目光，殷煞觉得，她还在看玄羽。</p>
“和我回家，不好吗。”殷煞再度出声，回家两字咬的很重。</p>
似乎也恰是这两个字刺到了雪，她眼中闪起了道晶莹。</p>
“家…”</p>
“没有他的地方，哪里来的家。”</p>
少女说着，语含哽咽，玄羽听得见得，顿觉窒息之感，心房亦生裂痛。</p>
“你…”</p>
殷煞睁起了双眼，血红的瞳孔甚至有些颤抖。</p>
“本座是你的亲人，你和我说，没有他就没有你的家？”</p>
雪的话在他耳边回转，一遍又一遍，每转过一次，都让他的思绪联想到些让自己愤怒的东西，然后情绪就疯狂地暴涨、张扬。</p>
终于，看着凝滞原地根本不直视他的少女，殷煞的情绪再难控制。</p>
“好…好，好的很！”</p>
“你不和我走，那我现在就杀了他！”</p>
他心中的怒火喷薄，骤然转头，盯向玄羽。</p>
如有实则的杀意泻出，刹那间将玄羽笼罩。</p>
就这么看着这个比自己的气韵还要胜上几分，气息和自己截然相反的青年，殷煞翻腾的怒意竟是稍稍平复。</p>
然而，杀意却未尝减少。</p>
“这个世界上，只有本座，能杀死你，也只有你，能将本座杀死。”</p>
“本来，我想等你成长到和我同样的高度，你和本座再战一场，与我真正地决出胜负。”</p>
“然而现在——”</p>
“本座忽然觉得，好像我输了。”</p>
“输在了这丫头身上。”</p>
“所以现在，我杀了你，岂不是代表，我转输为赢吗。”</p>
殷煞说到此，点了点头，他忽而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对。</p>
他等着他来和他比个高低，但忽然他发现，在某人身上，他已经输了，那为何，不再赢回来？</p>
殷煞被这种突然升起的想法撑满了脑海，一发不可收拾。</p>
“不！不要！”雪的呼声在他耳边想起，不过现在，殷煞却已经抬手。</p>
“你不能杀他！我和你走，和你走！”</p>
少女明白他可能是真要动手，也不知为何自己的祖父改变了之前的想法，眼泪夺眶而出。</p>
她高声呐喊，此刻的雪剥离的其他，仅仅是一个，担心着所爱之人的脆弱女孩。</p>
听见这道声音，殷煞点出的手稍顿，随即，又望见了玄羽平淡无波，不闪不避的态势。</p>
他缄默下去，手掌亦缓缓垂落。</p>
他想起了之前自己不杀玄羽的原因，想起了容许雪呆在玄羽身边的原因。</p>
殷煞，并不愿意看到伤心欲绝的，自己的孙女。</p>
而且……</p>
他再次望向眼前的青年，对方漆黑的双眸仿佛穿透一切，扎进他的灵魂。</p>
就同之前对他点出一指，不知觉地留手一般。</p>
极正这个人，或者说玄羽这个人，让他难以愿意，用这种碾压的姿态将之灭掉。</p>
哪怕他真的杀意滔天，恨意入骨，嫉妒、暴怒，却始终，想要堂堂正正地和他战一场。</p>
在同样的境界，大战一场，然后，用刀捅穿他的胸膛，告诉他，我没输。</p>
而不是这样将他杀掉，在亲人的无尽绝望中，告诉自己，自己赢了。</p>
“玄羽，我等着你。”</p>
殷煞说出此句，转向雪。</p>
“答应了我，可不许反悔。”</p>
他冷言一声，森寒的语调，却给人种坚冰将融之感。</p>
旋即光芒一闪，殷煞和少女，双双消失在原地。</p>
而在他们消失的前一刻，玄羽则死死地握着拳，望着雪最后的容颜，做了“等我”二字的口型。</p>
这两个字，似曾相识，恰是之前雪和他分别后，他说得话。</p>
抱歉，要让你再等一回了。</p>
殷煞二人立开，众强者发现身体恢复了行动，刚想松气，却忽然发现，天上的黑色，并未散去。</p>
“忘了说了，既然本座来过，佛界、西方宇宙，还是要付出些东西的。”</p>
殷煞的话音飘卷而起，回荡四方，冲击上每个人的心弦。</p>
“空灰，是你报答的时候了。”</p>
音落，苍穹轰响顿生，进而黑光如拨云见日，朝着两侧乍然散开。</p>
只不过，见的并不是日，而是一片，足以绞碎世界的灰。</p>
玄羽听到空灰二字，业已明晓一二，果然，殷煞还有个目的，就是把四大囚魔，都收入麾下吗。</p>
那方灰色裹挟着吞噬所有的波动，伴着空间的坍塌绽放开去，此方乾坤，竟是若被销毁殆尽。</p>
灰袍身影踏出，上品巅峰的气势，骤然蔓延，令得整个世界就像壶被煮沸的开水，玄羽能同时看到随气势奔行灰色中的黑芒。</p>
“谨遵主上。”</p>
空灰吐出四字，殷煞帮他摆脱道尊的追击，助他提升至了曾经的境界，达到了神主之下的巅峰，所以，他该报答。</p>
虽然不同于另外两位真魔对殷煞彻底服从，但空灰也不是拿了报酬不做事的，现在，他可要好好地来问候一下西方宇宙了。</p>
帝释天上前一步，弹指之间，空灰涌动的气势便被抵御下去，众强者便感受到了一阵轻松。</p>
“只一位昔日囚魔，可没办法让西方宇宙付出。”</p>
“妈的，还道是谁，原来是你这手下败将。”赵日天也上前一步，扛着棍子满脸挑衅。</p>
听到赵日天的话，空灰的气息顿时汹涌起来，不过他没有发作，而是冷笑道：</p>
“呵，一位囚魔？”</p>
“要知道，主上的目的，可并非如他所言。”</p>
“是啊。”</p>
一抹清冷的女声蓦地响起，然后，一身赤色衣衫的冷美人，凭空踏出。</p>
随着她的现身，灰色之中陡然冒出大片大片的红，恍若天地都被血全然洗过。</p>
“主上，可是要…”血影淡淡出声，说到一半，却微微停下，目光扫过帝释天和玄羽。</p>
“掌管西方宇宙。”</p>
浑厚的声音隆隆响起，庞大无比的巨人，破开了浩荡的灰黑，惊世呈现。</p>
他那脸上唯一的巨眼中，散发着可怖的紫黑光芒。</p>
又是一位囚魔，上品巅峰的重心。</p>
空灰、重心、血影，此际，三大囚魔齐聚。</p>
热闹起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