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煎药的地方就在祠堂之内,那人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掠光阴”投置于药碗之内的呢?
最大嫌疑人文莱并非下毒者,她是绝对不会暗害荆布的。
当文莱也知道荆布所中之毒是皇家“掠光阴”之后,更加悲痛与怨恨。
可怜她是女儿身,无法修炼天下至刚至阳的大日光术。
大日光术乃是修行者吸食太阳真气修炼而成,非皇子皇孙不可。
而化解“掠光阴”者,必须修炼“最光明”。
最光明与掠光阴相生相克,一寸光阴,一指光明。
一时之间,丁沐与文莱皆想不到任何解毒之法。
荆布的青春正在加速流逝,慢慢老化。
在极度的痛楚中,荆布的神智反而清明起来。
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是中毒了。
然而奇怪的是,半刻之后他肉体的痛楚却异常地逐渐远离,似是事不关已,全身更是虚脱无力,浑然有种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
倏忽间,竟然生出想睡觉的强烈倾向,神智逐渐模糊。
若死是这么的一回事,他确没有任何事值得害怕,反而很平静。
对于死亡,他也早已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这一次或许真的逃脱不掉了死神的青睐。
然而,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要离体而去的识念却被他体内的零子强行拉了回来。
与之同时,零似乎也咳嗽了声。
零子和荆布一体,由它吸食“掠光阴”并对抗着毒术对本体的侵伐。
在荆布体内,原有的无可抗拒的灼热气息被零子吞食后,喷吐出一些特有的神煦之息,以电光石火的惊人高速,蔓延往全身每一道大小经脉,冲洗着被“掠光阴”伤害的每一个轮穴,然后开始周而复始。
这样的变化令荆布宛如从原本没有光线的绝对黑暗中,看到一点芒光。
不一会儿,荆布口鼻止血,呼吸平稳。
丁沐与文莱面面相觑。
丁沐有意无意地再次将两指再次搭在荆布的手腕上,默默地感受着他的脉动。
秀眉轻蹙,尔后舒展。
忽然俏目射出前所未有的奇怪喜色,惊讶道:“真古怪,荆先生好像又活过来了。”
其他众人顿时惊讶不已。
丁沐暗自思索了一会儿,深吁一口气,略显激动地道:“掠光阴的火毒之气似乎被荆先生体内很古怪、很神奇的怪物所蚕食。”
一次意外居然戏剧性的化解了,众人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丁沐看着荆布紧闭的眼睛,苍白的脸颊。
沉吟片刻之后,她忽然心中涌起难言的感受,犹豫道:“可是……”
众人又是一阵紧张,心弦再次绷紧,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丁沐睫毛轻轻颤动,精致柔细的长眉向上挑了挑,颓然叹道:“荆先生虽然性命无碍了,但是他的轮脉受到掠光阴的侵蚀与损坏,在此之前被元始子叶刚刚重塑不久的脉道与轮壁已尽数毁坏,全身近乎瘫痪。”
任谁听到这样的话,大概都会感到绝望。
压抑而悲伤的氛围再次弥漫。
一直没有说话的涂金群,顺口问道:“可有救法?”
丁沫摇了摇头。
即便是零子,面对“掠光阴”之毒也是元气大伤,作为毒术直接承载体的荆布虽然躲过了死亡大劫,但是他各大的轮脉却没有这么大的幸运。
零子进入了休眠期。
而荆布瞬间衰老的速度加快,生命开始流逝。
毕竟这次对抗掠光阴,他几乎耗尽了体内元始子叶木源之气。
死寂一般的沉默。
众人不忍心继续看着荆布衰老的样子,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重症室,只留下文莱在旁陪伴。
临走之前,丁沐为荆布清洗干净了脸上的污血,叮嘱道:“公主,你给荆先生再加一床被子。晨雨春寒,稍一不慎便会着了凉,于他虚弱的身体,并无好处。”
文莱坐在床沿,轻轻握住荆布的手。
她凄迷的秀目一眨不眨地呆望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轻轻嗯了一声。
外面的雨势愈下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