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算是从小就相识吧,他比我小了八岁,但是非常的早熟,那时候他才八岁,而我也只有十六岁,但我们已经有了许多的共同点,他应该是我见过的对这类灵异事件最喜欢的孩子,而且他也有着其他孩子不同的,对于学究性的东西十分执着的精神。”
哲围胥侃侃而谈,他带着四人在乡野的土地上走着,因为这里的泥土过于松软,如果把车开上来的话,想必会在某个更加柔软的地方陷下去,所以他们便开始了徒步行走,寻找摄影团队。
“可能他在某些方面算是最为出色的少年学者了,他小的时候还写了很多充满艺术感的诗,让他身边的那些家庭教师倍感惊讶,私家教育和娇生惯养的隐居生活,或许在一定程度上也导致了他的早熟。小时候他身体也有些虚弱,这让溺爱他的父母很是担心,所以他们一直把他牢牢地留在身边,他被禁止在没有大人照看的情况下外出,也极少有机会与其他孩子一起无忧无虑地玩耍,这些事情很可能会让那个孩子的内心变得神神秘秘、稀奇古怪,所以各种各样的幻想也就变成了他通往自由的康庄大道。”
哲围胥指了指路口的标识,在他们往更深处走之前,这可能是最后一块能够告诉他们前往的地方是哪的路牌了,上面比较粗略地描写了上世纪末这附近的环境与建筑物的大概位置,能看出来在那些废旧的厂房群附近还有一片小树林,那里的地势较高,也许用来观察和拍摄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他们决定往那里先去寻找一下那些摄影团队是否在那。
“无论如何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掌握了比大人们还渊博,而且也奇怪的学识,虽然我比他大很多,但他轻松写下的那些诗歌和后来的一些散文,也让我感到着迷,那个时候我也比较偏好那些风格怪诞的艺术作品,而且我发现这个比我小这么多的孩子,居然罕见地拥有着一颗志趣相同的心灵,我们两个都很热爱那些阴暗而且令人惊叹的事物,这无疑是因为我们两个都生活在这座日益衰败,隐隐约约地让人变得麻痹的老城中,这座城市就像是遭到了什么诅咒一样。”
“你现在的工作好像和兴趣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吧?”
“是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渐把兴趣转移到了新闻和媒体学上,同时也放弃了为他所创作的那些作品制作一本诗集或是散文集的想法,不过我们之间的友谊没有因此受到损害,他其他的天分也能够继续得到发展,不过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全部放弃了。”
“放弃了吗……?”
哲围胥之所以会跟他们讲起这个他所关心的好友兼后辈同事,完全是为了诉苦和打消旅程中的沉默感与尴尬感。
当然也有他心中对于这一次的事情加入的关于自己的猜测。
“他因为始终过着娇生惯养的生活,所以自力更生能力和处理实际事务方面的手段并没有太大的进展,现在他的健康状况已经好转,但过度宠爱他的父母,也让他习惯于像个孩子似的依赖他人,他从未独自旅行过,也不会自己做决定,更不愿承担任何责任,不难想象,他没有办法适应商业事务和职业生涯中的复杂斗争,但是充裕的家境也不至于让他陷入悲剧的境地,成年之后,他依旧有着一张让人容易猜出年纪的少年面容,他费尽千辛万苦才留起了一撮其他人能够分辨出来的小胡子,他的声音很是轻柔,而且缺乏锻炼的生活也让他显出几分少年人才特有的丰腴,又不像早熟中年人那样大腹便便,他长得挺高,如果不是因为害羞而显得有些孤僻和书生气的话,那张英俊的脸也会让他成为一名非常引人注意的青年。”
对于这样怪异的事情会发生在这样怪异的同伴身上,他本该有所预见的。
“之后他在本地的高中考上了本地的大学,并完成了他的学业,因为他的父母愿意让他去外地求学,他十六岁的时候进入了大学,而且在三年内就完成了自己的学业,主攻的都是文学方向的知识,并且在除了理科之外所有文学类科目上都得到了很好的成绩,他极少跟其他学生来往,可是却经常羡慕地看着那些胆大妄为或是自由奔放的家伙,他会模仿他们随性而机灵的肤浅言辞,模仿他们毫无意义的讽刺手势,同时也希望自己能像他们一样有胆量去尝试那些引起非议的行为。二十几岁的时候,他成为了一个学习渊博的人,可是缺乏社交与责任心的生活,让他的人生中充满了模仿与过分的自闭患者气质,这拖慢了他在其他方面的发展……我可能是他最亲密的朋友,因为我发现他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充满了各种极其重要的理论话题,而他也需要我,因为对于他来说,我能够为任何他不愿意告诉父母的事情提供建议,他一直过着单身生活,倒不是因为他喜欢这种生活,只是他天性害羞不够活泼,而且还被父母细心地保护着,另外在参与社会活动时,他也仅停留在最浅薄最敷衍的表面。”
但是永远的安定是不存在的,越是期待平静的生活,就越容易在某种小事面前被打破。
“到了他二十五岁那年,他母亲过世,而他也因此患上了某种古怪的心理疾病,如同废人一样,过了好几个月他爸爸把他带到了其他国家,不过他没费多少力气就摆脱了窘境,在那之后,他似乎感受到了某种怪诞的兴奋,仿佛部分地摆脱了某种看不见的束缚,虽然已经从学校毕业,他却开始与那些更加激进的大学生们混在一起,并且参加了某些极度疯狂的举动。”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切都开始变得更加怪异起来,在他的生活中,很多事情都变得不同寻常。
“在那些日子里,我们也曾进行过大量的讨论,当时我早已经从学校毕业,然后还在经过了专门的培训之后,回到这座老城市里从事现在的职业工作,再后来我结了婚定居在了这里,而当我们家在这地方买了房子之后,他几乎每周都有几个晚上会来拜访我,后来我渐渐也将他当成了家庭里的一份子,因此我们也会招待他和我们一起吃晚饭,他在我身边待着的时间越多,我也对他越来越没有戒心……后来我才知道,这或许是他为了一切的变化而做的准备。”
“准备……?”
虽然一开始只是当做听一个人聊自己生活的故事来打发时间,但余秋源越听越觉得哲围胥的这个故事另有蹊跷。
“母亲的去世似乎将他天性里缺乏的那部分彻底地解放了出来,过犹不及,这样下去又发展为悲剧了,他甚至都不跟人事先约好,只要看到别人独处就主动过去与之玩耍,他硬送给别人礼物,还强行帮人解决矛盾,连人家自己都无法知道的缺点和性格,他也殷切万分地告诉他们,这样一来就连向来崇拜他的我也开始毛骨悚然,但他却毫无察觉,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为了成为一个优秀的青年,他主动向周围所有人打招呼,不止是和他年龄相近的人,甚至连老年人和比他幼小更多的孩子也同样受到亲切的问候,范围逐步扩大,从我们家开始扩张到整片居民区,他对此坚持不懈,一旦决定做某件事,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就不知道如何应对,但是实际效果却有违初衷,就像是头上长着火焰跳舞的木偶,如果想和大家友好相处的话,稍微冷淡一点的效果反而会更好——”
哲围胥的故事还没有结束,但眼看着他们就要走到目的地跟前了,余秋源此时产生了一种遗憾,对于这个故事没听完的遗憾。
“街坊邻居到我们家来抱怨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偶尔还会专门挑他待在我们家的时候跑来发牢骚,而就算听到这些话,他也没有有所收敛,反而更加夸张,就像以前那样,没有到达事件的终点,他永远不会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