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更加可怕和恐怖的是进展的缓慢程度,因为无论余秋源怎么爬,头顶上的黑暗都没有变得稀薄,这种新出现的寒意像永不磨灭的远古霉菌一样侵袭着他,他颤抖着思索为什么还没有见到光明,也没有胆量望向脚下的深渊。
余秋源想象大概是夜晚忽然降临在了他的头上,徒劳地用一只空闲的手摸索寻找着可以抓取的岩壁突出点,要是能够找到他就可以接着向上攀爬了,顺便判断他已经征服了怎样的高度。
在那令人绝望的平面筒壁上经过了一段似乎永无尽头,什么也看不见的恐怖攀爬,忽然间余秋源觉得他的头部碰到了一个硬东西,他知道他肯定来到了接近塔顶的位置,至少也是某一层的底面。
余秋源在黑暗中用空闲的手触摸障碍物,发现它是石砌的,不可移动,他冒着生命危险围绕塔顶转圈,抓紧湿滑的塔壁上任何能够借力的地方。
最终,他试探的手终于找到了障碍物有所松动之处,他再次转向上方,以双手继续可怖的攀爬,用头部顶开那块石板或者活门之类的东西,上方没有任何亮光,他的双手继续向高处摸索。
发觉攀爬暂时告一段落了,因为那石板是一道可翻板的活门,门开在石砌的平面上,这个平面的周径比底下的塔楼更大,它无疑是某种宽阔的瞭望室的地面,他小心翼翼的爬上去,同时努力不让沉重的石板落回原处,当然到最后还是失败了。
余秋源筋疲力尽地躺在石砌的地面上,听着它落下时怦然巨响的怪异回声,他喘着气,希望到需要时他还能撬开这块石板。
余秋源相信他已经来到了不可思议的高处,远远超出了那该死的森林中最高树木的高度,他拖着身躯爬进来,摸索着寻找塔壁周围可以向外更远处望去的空洞或者窗户,期待能够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里的天空,月亮或者群星。
但是他每一次尝试带来的都是失望,因为他只摸到了大理石的宽大架子,上面摆着尺寸可疑的椭圆形箱子。
他突然间想起那些令人不安而且恐惧的曲子,似乎当他爬进塔内的那一瞬间就全部停止了。
他一开始朦朦胧胧看见的那些演奏曲子的人影,也并没有出现在这座塔内,这座塔上最高处的这个空空如也的房间,也找不到任何一条可以通向下面的路,就如同一个空壳,而他所看到的或者也只是幻觉而已。
而当他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塔外突然闪出了一阵令人炫目的光芒,他虽然感到刺眼,但也不由得被那种光吸引,于是向那可以看到光位置的地方走了过去。
在所有震惊之中,最强烈的莫过于极其出乎意料和怪诞得难以置信之事造成的震撼,就所造成的恐惧而言,余秋源以前经历过的任何事情都无法与此刻所见到的景象,与这幅景象所蕴含的离奇含义相提并论,这副景象本身既简单又令人惊骇,因为它仅仅是这样地陈述了一个事实:他爬上的地方并不是一个高塔,他现在所处的只不过是一个离地面只有半米不到位置的高台,他身边似乎聚集起了许多穿着奇异的异邦女子,她们浓妆上阵地举着或拿着不同的乐器……说是乐器其实也奇怪,因为那看上去一点都不像现代的任何一种乐器,而她们演奏出的乐曲,明明就是刚刚在好像幻觉的世界中听到的那一首。
更有甚者,他眼前竟然是一片如同巨匠模仿古代的建筑所造出来的仿真房屋群,尽管其外观已经足以让他够震惊了,不过他最感兴趣也给他带来了极大冲击的是那些敞开的窗户——那里面亮着辉煌的灯光,最快乐的宴会的欢声笑语飘然而来,他从这个低矮的台子上走了下去,那群像在演奏乐曲的古代宫女们完全没有理会,他走向了其中的一扇窗户,朝内望去,他见到了一群衣着古怪的人,他们寻欢作乐,彼此之间谈笑风生,他似乎从没听见过这种语言的交谈,只能勉强猜测他们在说什么,有些面容上的表情唤醒了遥远的难以置信的回忆,有些则彻底陌生。
“……”
余秋源想出声打招呼,却发现自己像是得了失语症,张口半天蹦不出一个字。
那些异邦宫女们停止了演奏,余秋源立即察觉了这一点,他还听到身后多了一个逐渐走近的脚步声。
回过头,像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人出现在面前。
“可惜了,没能让你在第二个能力就倒下,是因为你是与众不同的,还是因为你……和我是一样的?”
骞形川从散开的宫女中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熟褐色的长袍,与那些影视媒体里黄金龙袍加身的皇帝不同,这一身色彩简单低调的袍子反而显得更有威慑感,像是从起始之中专门挑出来的物品一样有着非同寻常的洪荒之力,历史性和绝无仅有的帝王之感,如同洪流一样在他身边涌动。
“原来……”他发现自己能说话了,看来和对方的出现有着莫大的关系。
“你既通过了‘隔离天日’,也没有彻底迷失在‘朝歌夜弦’一曲里,可我还是不清楚你的能力是什么,是你太强了吗?”
“唔呃……你对我干了什么,为什么我刚刚在爬塔,现在却在平地上……?”
“那就是‘隔离天日’,地上的骷髅有看到吧,那是你的前辈们。”
“你……我记得你是,那个模仿的……”
“记忆也恢复了吧,那该让我了解我想知道的了吧?”
他是那个怪异模仿“鬼”的前辈的上司,也是余秋源所以为的跟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的那个对象。
“原来……是你。”
“我叫骞形川,你来的时候刚刚好,‘先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