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是沿着墙壁建造的,除了这个连接一楼和二楼的楼梯,二楼的大厅里还有通向三楼的楼梯,恐怕屋顶还有仓库吧。
那位女性完全没有理睬东张西望的斋藤裕二,很熟练地走下了台阶。
前厅的建筑风格突然一变,是由白色和木材组成的空间。
清晨的阳光从天花板直射下来,把木地板照得明晃晃的。
墙壁则是清一色的纯白,没有一点点污渍,高高的墙壁更给人以坚固的感觉。
延续到二楼的楼梯。
好久没有使用过的大壁炉。
在这个时代几乎已经不常见的电话机被随意地放在一边。
巨大的钟表孤孤零零地铭刻着时间。
至此为止,斋藤裕二对这座建筑物有了自己的想法,这里比起洋馆,更像是一座古城。
斋藤裕二呆呆地看着这好像是异世界一样的建筑,那位女性则站住,冷冷地看着他。
“能不能别走一步停一步了,客厅在这边,别在那傻站着。”
她一边说着,把手放到了楼梯旁边的门上,大厅一共有四个门,从玄关看过去,东侧的门似乎是通往客厅的,而对面西侧的门则是通往洋馆的左翼,南侧的门通往玄关,北侧壁炉的旁边还有一个小门,这个小门实际上是通往浴室和卫生间的,因为隐藏在楼梯下而显得难以发现,当然这件事斋藤裕二此时还不知道。
一楼的走廊因为没有窗户,所以总体显得有些昏暗,就如同二楼是放置的诊疗所,那大厅就是远离日本的西洋城堡,而一楼的走廊则是让人联想到小旅店的无窗迷宫。
即便是像斋藤裕二这样对建筑风格一点都不了解的人,也能够感觉到这个洋馆的不寻常。
看起来失去人权的自己接下来就要和这个鬼屋一样的建筑打交道了,这还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那里就是客厅,里面是厨房,也能做些简单的料理,客厅的旁边有日光房,这里代替餐桌……嗯,算了吧,跟你说了这么多也没用,这些以后再说吧。”
这走廊中已经有一位女士,或者说是修女等在了那里。
那是一位从兜帽中蹿出几条金色发丝,有着绝美的容貌,仿佛从欧洲最安宁的场所来到的修女,看到两人来到,她露出了优雅却凉薄的微笑,游刃有余。
基本上除了修女服之外,她身上没有一丝一毫可以称得上和修女相近的气质,反而有点像是深藏不露的女武术家。
“既然你们来了,那我就先行开始了,小姐。”
她朝身前的年轻女性毕恭毕敬地说完话,向斋藤裕二点了点头示意,然后自己推开了身后的门进了房间,留下两个人待在这气氛异样空间中。
“开始什么?”
“没什么,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我不希望你进去。”
“为什么?里面有……”
斋藤裕二本还想继续问下去,可他看到眉头紧锁的女性时,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是为你好,你朋友现在的样子一般人看了可不好,只会让你的心情变坏而已,可能……还会让你产生不好的回忆,你很担心他吧?”斋藤裕二没有马上回答对方的问题。
他也知道现在余秋源的状况绝对不好,通过对方的样子来看,余秋源的伤势可能比想象的还要严重,斋藤裕二完全想象不出余秋源现如今会是怎样。他从没有想象过余秋源在战斗中惨败的样子,所以也未曾像现在这么真正地担心过。
“……我没有很担心。”
“但是你还是想要看他吧。”
“是的。”他挺直了腰板。
对方不知道还在想些什么,最后好像因为这回答而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让了路。
来客毫不犹豫的样子让她感到心酸,他表现得毫不动摇并不说明他没有迷茫,他只是将视线从他没有意识到的根本性的恐慌上移开了而已。
就像是曾经的自己那样——
“那么……”
说完她便把手放到了昏暗走廊的一扇门上,扭转门把手的那一瞬间,她回过头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斋藤裕二一眼,那眼神很快又消失了,没有任何耽搁,门把手被扭动了。
和外面一样,里头的景色也是相当的出人意料,这里的每一间房间几乎都是完全不同的装饰风格,也因此可以一目了然的得知这个房间的用途,他们现在踏进的这个房间,很明显是用来进行手术的医疗房间。
这个房间很小,只有简单的床和小铁柜。
余秋源正躺在床上,照看他的是刚才走廊上的那位修女。
她紧闭着双眼,穿着沾染了鲜血的修道服。
她正触摸着躺在床上的人。
她的手上拿着剪刀和线。
她的样子就像是静静地弹奏管风琴一样。
她沉稳而迅速地活动着手指,丝毫不停滞的动作好似是在按律演奏着。
修女一个接一个地将伤口进行包扎,她将刚刚用过的绷带丢掉,又重新换上了新绷带,隐藏起那人身体上破碎的地方,她还使用了大量的止血纱布,揭下的纱布全都是红色的,床头堆积的布条让人想到被污染的蔷薇,而那位修女就是在这蔷薇园中弹奏管风琴的来客——
实际上斋藤裕二已经完全分辨不出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了……
那是余秋源吗?
即便那人可以清晰地看出有着余秋源的面貌,斋藤裕二还是没有勇气在自己心中把这个东西叫做余秋源。
尽管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忍不住在门口呕吐了起来。
“我说过了吧,不仅仅是精神,他的肉体也因为完全的重构在不断的进行,而没有办法得到真正的痊愈,在他的人格得到认同前,肉体的存在是无法正式‘复位’的,没有办法得到完全的恢复,而是会一直不断的毁灭,但是他体内的某种能力却又一直在帮他修复这一切,他就像是普罗米修斯一样不断地被撕开伤口,然后又不断地被神力医治好,就像是神迹但‘神’错了地方一样,他将永远遭受这样的磨难,要不然就是精神先一步崩溃,要不然就是肉体受不住折磨而自行毁灭,我怎么都想不出他还有什么方法能够存活下来,或许真的就只能期待奇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