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事到如今倒也不是特别在意了。
人类的适应性有时候真是优秀到不讲情理。
相比现实的忙碌,反而是陷入往日的沉思更让人脆弱。
“难道不是吗?”
人影出现在了楼梯的扶手边。
而在楼梯更高阶层上的维纳斯修女所搭话的对象正是这个人。
她的视线转向了一直没有说出一句话的,站在一层地板上的加纳。
“你觉得我也会对他像对你一样变得慢慢习惯起来吗?”
对方歪了歪头,看起来是对这个问题保留了答案。
“你真是的,刚刚也不帮我……”
面对着修女有些愠怒的眼神,加纳假装害怕地举手投降。
“……总之今天先放过他,现在是安提小姐的问题了。”
因为知道平时的修女肯定不会这样,如此宽广的胸怀让加纳不禁有些惊讶地做出了o的口型。
“因为约定就是约定,所以今天晚上就先不追究了,小姐和他……也就趁这段时间先得意一下吧。”
搞不懂这话究竟是对着加纳说,还是在为了劝解自己而说出的赌气话。
“安提小姐也是的,如果不是现在内忧外患一大堆的话,早就已经不能让她这么得意下去了。”
由洁癖的性格衍生出来的完美主义。
维纳斯修女可以和容貌完美地联系起来的,是她比容貌还更完美的处事风格,也因而她极其讨厌失败。
他们才刚刚在某件事情上吃了亏,这让她至今愤愤不平,所以发在斋藤裕二身上的部分气也是因为他刚好适合被用来这么发脾气。
感受到了维纳斯修女的不快,加纳努力地摇了摇头,让她从看不见他人的沉思中醒悟过来。
“…………其实应该找个理由的,没错,明天就找个理由把他关到地下室的地窖里面去吧,这样的话就眼不见为净了。”
虽然说着可怕的事情,但是维纳斯修女的声音没什么劲头。
虽然是完全不符合修女身份的魔女话语,但加纳仔细地品味了一下,又感觉这位年轻的修女实在优柔寡断得不行。
“暂且先这样吧,但是,这也仅仅只限这一段时间,我的耐心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而且再说了,小姐也没资格这么麻烦我,要一直给那个奇怪的半死不活的人疗伤下去的话,再过几天就该想明白现在的立场有多危险了……那样的话……”
到了那时候,想找个理由排除掉他们就很容易了。
维纳斯修女是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小姐是一个不会做梦的合理主义者。
处在现在这种状况下的安提,是不可能一直这么过分地宽容下去的。
也就是说安提在保护那两个人这件事情上,所分配的时间最多是只有几天的而已,不会超过一周。
也就是只要时间一到,安提那边就会说着“算了,还是交给修女你来判断吧”这样妥协吧。
“是能够等到那个时候,还是我先忍耐不住……不管是哪一个,结果都不会改变。”
维纳斯修女不会允许这么麻烦的事情。
为了保护莫名其妙的外来闯入者?开玩笑吗?
而且还要让他住到这个洋馆里。
“…………”
修女的视线被漏出的浓雾所吸引,看向了上方。
壁炉的上方放有一面镜子,直径一米左右的镜子是挂在本来由绘画装饰的墙壁上。
镜子的表面模模糊糊得像是云雾一样,暧昧地映照出这整片前厅的样子。
“你弄的吗?”
对方笑而不语。
可能加纳的意思是这样就不用她们出手,能够把那个碍事的人直接骗进镜子里就行了吧。
……或许。
如果不是加纳先行这样作出示范的话,维纳斯修女可能也想这么干吧。
“…………”
维纳斯修女无意识地回想起之前的对话。
一个漫长的,关于横跨了整片美国大陆,又在中国的某个小城市上上演的,某个对抗末日的故事。
不管怎么说,对于原本是从普通世界中出来的他,“者”中的很多秘密都还未曾了解,只是像个自以为是的菜鸟超级英雄,用毫无价值的正义心去做着这些根本不为人知的事情。
……修女的眼瞳稍微黯淡了一下。
她当然是无法漠视掉那些静静地表露出的话语。
因为,讲得很有意思。
而且如果对于他们来说,周围的一切都是危险的话,那这个洋馆就真的没什么不一样的了。
真的没理由单单惧怕这个洋馆。
如果说这里和外面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只在于有没有作为同伴的某人这一点上了。
可以听得出来那个家伙说的全是真话,既不是要讨好维纳斯修女,也不是要依靠安提。
他是发自内心地在说“住在这里也可以”。
“……还是算了吧,现在让他被镜子迷惑住的话会很麻烦,镜子主要还是要用来防御外敌吧,如果就这样用在他身上的话就太浪费了,还是让他不要靠近比较好吧。”
预想外的话语让加纳眉头一紧。
维纳斯修女把视线从镜子上移开,再次走动起来。
加纳本来还想表达些不满,但想起自己不能走上二楼的楼梯,便又把脚缩了回去,只是向走动的人影投出抗议的眼神。
“至少这点小事你能够做好的吧,我可是相信你才让你住在这里的一楼的。”
回答完这么一句冰冷的话语,修女消失在了楼梯中,身后留下了皎洁明亮的月光,和——
被这前所未有的变化预兆弄到有些不知所措的加纳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