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什么都不明白。
虽然做了约定,也了解了情况,并且平等地以人的身份交流过了。
所以——应该不会被杀了。
如果是出于这种常识和理智做出的判断,修女当场就会做出神明的惩罚。
因为无聊的误解,对于双方来说都只是妨碍。
“我是什么都不明白啊,黑帮集结什么的,还有‘鬼’居然会聚集在一起为了利益行动什么的,就这几天怎么可能搞明白你们一直以来在做的事啊,我唯一清楚的就是不管维纳斯修女你也好,安提也好,都会遵守自己的诺言。”
“那么,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把睡着的自己叫醒,向自己求饶呢——她的目光中传达出这样的疑问。
维纳斯修女很是清楚,这个外来人不叫醒自己而准备径直离去时露出的表情。
“这样就没办法了——”
那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你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让我想想,也许是觉得既然机会没到,那就是这么回事了吧,因为你的睡脸就是这么的……该怎么说呢?让我难以判断,我觉得虽然性格不同,但是你和安提一样不会轻易地和人有牵扯。”
就算不能用语言很好地表达,斋藤裕二还是说出了当时的心情,看到那个明明需要着其他人,却又不对任何人抱有期望,静坐在沉睡森林中的少女时,他就是这么想的。
“……是吗,不过,斋藤君你是想和我有牵扯吧?明明你是不会有那样的机会的。”
“机会来了啊,不过我也不会想因为今天是最后一天而肆意妄为,浪费了这个机会。”
“可如果照你所说的话,那我不是只能拒绝你么?”
“嗯,难点就在于此。”
斋藤裕二静静地瞥了一眼门口。
虽然是看似毫无意义的行为,但是他下意识的这么做了。
“可能,想解决这个问题的也不止我一个吧?”
这个自问自达同样也是说给眼前的少女听的。
维纳斯修女很明白,那是他犯下的巨大错误,全部都是他的误解。
那只是如同对一只濒死的小猫伸出援手一样的,纯洁、肤浅,而又渺小的善意。
对于维纳斯修女而言,这如同肉中之刺。
……心口感觉到了久违的疼痛。
“……不过,我还没有认可你一起住在这里。”
修女像是想隐藏这个心思似的略微低下头说道。
站着的斋藤裕二没能注意到,现在的修女露出了和当时的安提一样的表情。
“也是啊,那肯定是我现在还解决不了的问题,但是也许再过一阵子就会因为某种心血来潮而解决吧,所以我觉得到那时为止,你只要一直讨厌我就可以了。”
“————”
维纳斯修女明显地屏住了呼吸。
他说的是“直到那时为止一直讨厌我就好”。
对于那样的话,修女以前从未……不,有且只有一次的,强烈地祈求过——
“再说了,不光是修女你,安提看起来也并没有完全承认我是同住者不是吗?所以请求认同的决心本身就是错误的,因为无论如何,我和你还有安提都是不同的,这样一来我就只有请求你们接着忍耐了,虽然说起来很复杂,不过如果和你们住在一起也不会对你们造成妨碍的话,这样的可能性能够增加吗?”
确实如此,但要是做得到这一点的话,就不必费事了——想到了这一层,维纳斯修女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
虽然对方并不是早有预谋的,但是在这次对话成功那一刻开始,自己就已经中了他的圈套了。
“比方说,即使你在旁边,我也能睡着这件事?”
“是啊,这个假设确实不错。”
斋藤裕二笑着回答,然后离开了门厅。
修女也没有再叫住他的背影。
走出门口的外乡人整理好心情,朝着约定好的打工地点走下山去。
不过,在那之前。
“老实说,我觉得偷窥偷听都是很不好的兴趣。”
他像是在对着什么做的宣告一样,小声地如此抱怨着。
在斋藤裕二离开洋馆后过了两分钟左右,另外一个年轻女性的身影踮起脚尖钻进了门厅。
那是直到刚才为止都一直躲在外面观察情况的安提。
“……回来了?”
维纳斯修女的眼神沉了下来,对着安提说道。
也不知道在外面究竟躲了多久,安提的身子因为寒意而瑟瑟发抖。
她原本一直宣称手套是不必要的东西,如果不是实在太冷绝对不会戴手套,结果现在自讨苦吃,长长的手指变成了可怜的红色。
“哎呀,不久前啦,怎么样了小维?我看你们好像说了很久的样子嘛。”
安提一边呵着气暖手,一边显得很开心地问道。
“…………”
从那居心不良的表情里,维纳斯修女搞清楚了事情的缘由。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您居然会如此溺爱他,是因为逞强?还是义务?”
“哼,非要说起来的话,算是顺其自然的就变成这样了吧,然后呢,然后呢,结果怎么样了,你不是说如果谈不来的话就要用武力来解决吗?”
“…………”
在心情大好的安提面前,维纳斯修女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了。
时间倒回到昨天吃晚饭的时候。
可能是因为发生在门厅的那件事,让修女对于斋藤裕二的怀疑以及兴趣都爆了表,因此强行要求安提在明天也让斋藤裕二一个人回来。
今天的睡眠还是用了药物制造出来的虚假睡眠,就是为了重现昨天的那种情况。
虽然一开始进行得很顺利,但是结果却在她的意料之外,同时,好管闲事的同居人还在隔着墙瞎紧张,这也让她感到了无趣。
另外还有一点,维纳斯修女也为会对这种根本无所谓的事情生气的自己感到失望。
她看向了放在地上的茶杯。
洁白的手指抚过了已经凉透的杯沿。
“就和小姐您一开始说的一样,是个无害的人呐,不过也就仅限于现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