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亡灵一样。被称为“低投怪人”、“棒球杀人狂”的存在变成了没有生命力的机器,机械性地把手伸向球。
胜负还没有定。
击球手已经摆出了姿势,不杀掉这个击球手的话自己就回不了家。
这个强迫观念让他再次开始呼吸。就在这时——
“让你久等了,降谷——”
小时候,比谁都要懂憬的朋友所说的话。他似乎听见了一个消失多年的声音。
——想起了当初的理由。
高高的塔形云。紧贴肌肤的蝉声。哭倒在地的女人的身影。
那个夏天,他看见了十分痛苦的画面。
看了无可奈何,静静地撕裂心胸一般的悲伤。
所以——自己发誓一定要拯救她。
自己的贫穷根本无关要紧,自己的快乐也变得无所谓,因为他终于找到了更为重要的,必须去做的事情了。
“——没错。我……”
为了这个目标,不管是什么痛苦,他都忍耐过来了。
他一直固执于做个投手,哪怕不被人看好。
想要成为职业棒球选手的理由——因为喜欢,因为想要借此从贫困中逃脱,因为想要让周围知道自己并不窝囊——这些都不是真正的理由。自己不是因为这些理由才来投球的——他只是为了那一天所看见的东西。为了那个人生中只有痛苦、找不到丝毫生存意义的女人。想让她有朝一日能够挺起胸膛说出,能够活着真好——
……终于想起来了,这个不是为了降谷自己而立下的梦想,而是他为了拯救母亲的梦想。
而现在那个母亲已经不在了。
自己发誓要继续投球的最大理由。
宁愿抛弃乐园也要守护到底的年少决心。
然而——
“啊啊——那个梦想,已经结束了啊。”
没有得到回报的他的人生,早在那个十二月中就已经降下了帷幕。
“————”
意识开始恢复。
被染得一片雪白的视野也再次出现了。
刺激着耳膜的打铁声。
快要烤焦身体的炎夏太阳。
——就连呼吸也觉得痛苦起来。自己的身体正在迅速变得虚弱。
“——对了,现在还只是三坏球。”
不用手下留情,尽情地发挥吧。
以前,每当自己灰心丧气的时候,朋友就会对自己说这句话。但是自己却认为得到的只有痛苦,所以选择了逃避自己的誓言。
但是,快乐的时光也是有的。
没错,即使痛苦也还能继续下去,一定是因为也能感受到快乐的关系。好几次曾经和那几个不太想得起名字的孩子,一直玩到日落西山才罢休。
那些——究竟是谁的记忆?
“啊啊——”
耳中传来了声音。
这里太吵了。
就像是酷热的煎锅一般。
在这个天蓝色的地狱之中,今天我也是独自一人。
——真让人怀念。
尖锐的打铁一般的杂音从远方传来。
还有遥远而微弱,就像回音似的的欢呼声。
自己得快点拿起球才行。
还行吗?
当然行了,冬天已经结束了。炎热得让人透不过气的夏天,灼焦的肺部,尘埃弥漫的球场……心跳在加速。那一个炫目的夏天,再一次回到了这条右臂之上。
那个击球手究竟是谁?
想不起来了。但是必须投球才行。为了这个称呼自己为降谷的人,一定要投出跟那个时候的约定相符合的球。
“想要去甲子园!想成为大明星!然后让母亲过上幸福的生活!”
把右手放在衬衣上,拭去碍事的血。
举起快要断掉的手臂。
一生之中最棒的变化球。
最后的一瞬——
他听见了宣告终结的声音。
白球飞了起来。
球上面并没有染上触目惊心的血液,径直向着眼中映照出的击球手飞去。
已经不再有任何“矛盾”,球不再是会发生那种不可思议变化,超出人类常识的球了。
不可能拐弯的球。本来不可能投到的最后一击——好美。就像起飞的天鹅一般描绘着曲线向着弯角前进。最厉害的变化球。
再没有拐过直角。
也没有转瞬即逝的球速。
正因为如此,更觉得耀眼。
那不是被“鬼”附身之物所投出的球……而是一个普通人所创造出的伟业,引起超越常人认识的奇迹这一点,从来都只是神的工作。
所以,那个球决不是什么魔球。
兑现当初约定的夏日阳光,照耀着这个没有观众的球场。
两好球、三坏球。
沿着外角落下的球,击球手微微抬起右脚,配合着呼吸正准备挥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