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看似短暂,感觉却无限漫长,光是站在那里忍耐就需要莫大的意志。
步行在通道上,脚步声在四周回响。由于没有可以反射的物体,无法看见自己的身影。这也好……总是能够看见自己的样子的话肯定会觉得疲累不堪。尤其是现在,看不见会比较好过一点。
“——是你吗。”
倒在地上的他听见脚步声,有了反应。模糊的视线回头看着通道这边。
不知是太阳落下了,还是窗户关上了,身后的通道一片漆黑,令人害怕。
“喂,不要就这样子失去意识啊,降谷。一旦这样睡过去的话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哦。你得撑着去警察那里自首才行。”
“————”
对方没有回答。他已经没有那样做的力气,也没有那样做的理由了。疲累到了极限的身体,甚至开始觉得死亡会比较轻松。
“你那种想法跟答应我的不一样啊。我们不是说好了规则,输了的话就去自首的吗。”
“——算了。我无所谓了。”
“什么无所谓,我可不希望让你这么好过,因为你可是杀了快十个人啊。一定要让你尽量负上责任才行。”
黑暗开始移动。
和脚步声一起接近。
他冷冷地看着,感觉到有某种可怕的东西正在靠近。
“就算是你的复仇对象,也有他自己的苦衷,虽然具体内容你没有必要知道,但是至少应该考虑到这一点。”
人总要长大,不能总是用小鬼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
憎恶的化身张开了那扭曲着的巨大嘴巴。
“鬼”究竟是以什么为动力活动的?
对于现在在场的这两个人来说,这种事情不言自明。
在通道之中席卷的感情波动。对于他所放出的飞沫而言距离实在太远了。
那不是针对倒在通道上的他个人所释放的。因为想得太多,已经走火入魔的感情。
喜悦和愤怒。
悲伤和憎恨。
现在站在那里的,就只有两个散发着绝对誓不两立的电波信息、却不会引起任何大问题的渺小的人类。他意识朦胧地,用基本上已经失去的视力定睛看着。
“——那样的话,还是会很难受吧。”
“?”
脚步声停下了……真头痛。自己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一点也不明白。
“什么还是会很难受?”
“我看见你总觉得很害怕。”
“为什么会害怕?”
“因为——你才是最不正常的人啊。”
“真失礼。”
“用你的那把枪把我杀了吧,只有那样我才不必再回到那个夏天中去,只有那样我的第二个能力才不会再一次发动,这样的话我就可以真正地履行这个游戏的规则——球被打中了就要死去。”
“为什么……是这把枪?”
“八月的时候……那个冬天的我,就是因为那把枪才消失的,然后夏天的我就在这个冬天醒来了,‘二律背反’——我也搞不懂这个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如果一直这样循环下去的话,每一次的跳跃都会使我可以想起的记忆越来越少,直到最后我就会成为一个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杀人狂了……”
那是无法逃避的宿命。
对于降谷来说是。
对于我来说,也是。
“只有用一模一样的方式在这两个不同的时间杀死我,才能够满足闭环的条件。”
那把枪——他说的是我手中的“热情”,从安提那里拿来的枪。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有那把枪,但是也许这就是我必须面对的东西吧。”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宿命——他安静地说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通道上的窗子被打开了的关系,耀眼的阳光铺满了通道。
我等了一会,但看起来降谷已经不打算再说什么了。
拜托了——他那已经彻底失去了视力的眼神,在这样传达着最后的信息。
“……”
我举起枪。
在那个时候,我才第一次切实地感受到“忘却”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尽管我无数次地想要回忆起那段失去的记忆究竟是什么,可现在我却只想把和这有关的记忆一并忘掉。
这就是第一次“除魔”。
终于结束了。
这就是作为张均来说,想忘也忘不了的第一次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