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薄不是一个人来的,苏以杨说这边有个安静的酒吧,可以谈事,硬带着他来了。
苏以杨觉得喻薄最近很不对劲,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去买了一个狭窄的公寓,天天住在那,他有一次曾去看过,还没喻薄原先的客厅大。更为奇怪的是,他还买了一条狗。
这个人,原先是最不喜动物的。
他的这个表弟,性格古怪冷漠,万事不上心,或许还没有同理心,苏以杨曾经很真切地认为,喻薄有反社会人格。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苏以杨就觉得自己是瞎想。
喻薄应该只是天生的冷漠而已。
可现在有人,让这个万事万物都收不进眼底的人动容了。
酒吧的侍者端上来一杯酒,高脚的酒杯里,酒液清澈璀璨,有着极其漂亮的颜色。穿马甲的侍者一板一眼地对喻薄说:“有位小姐想请你喝酒。”
在吧台边的女生,眼神带着显而易见的醉后迷蒙,柔软的蓝光下,她美艳的五官却没柔化半点,就这么突兀地戳进人的眼球。
喻薄接过了那杯酒。
这还不算令苏以杨惊讶,最为惊讶的是,喻薄拿着那杯酒,坐到了那个美得无比张扬的女生身边。
言夏拍拍自己的头,确定她身边的位置有人坐下了,带着一身清霜的气息。
不是程卓然,是她请喝酒的那个人。
喻薄这两个字,从她嘴里发音,发出了缠软的味道:“原来真的是你。”她轻轻笑道。
喻薄叫她:“言夏。”嗓音也是清冷的,与暧昧迷蒙的酒吧,一点也不相融。
言夏摇了摇头,将食指竖在了喻薄的唇前,他唇上冰冷的温度,也没有让她清醒一点。言夏说:“不对,我不是这个名字。”
是醉了吧,否则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又怎么能与他肌肤相贴,虽然只有一根手指。
言夏依旧在固执地说:“我不是这个名字,喻薄,我不是这个名字。”
喻薄垂下眼,她手的温度和他的不一样,是温暖的,一如往昔。
他贴着她的食指轻轻说:“喃喃。”嘴唇阖动间,像是在亲吻她的手。
有些痒,言夏放下手,唇角溢出了笑:“是的,我叫喃喃。”
她手边的酒杯空了一半,调酒师好心地对喻薄:“在你来之前,她已经喝完了一杯,这是第二杯。”
喻薄向他说了一句谢。
言夏杯中的酒和点给他的是同一种,一样迷醉的颜色。喻薄记得,高中时她的酒量很好,ktv里,喝下三杯酒眼神依然清澈。
现在却容易醉了。
言夏的时间发生了错乱,她错觉与喻薄还从未分开,于是自然地对他露出那种软软的笑:“喻薄你又是来抓我的吗?”她靠在吧台上,手肘接触到冰凉的台面,小声说,“我就只喝了一杯。”
是娇俏可爱的模样。
她看到喻薄手边的酒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那只贴在喻薄唇上的手放下来,指着那杯酒:“我喝的是那种,没有酒精的,是饮料。”
光明正大的,颠倒黑白。
喻薄说:“你醉了。”
可言夏没听到,她就这么托着脸,冲他笑。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言夏为他画画时,看着坐在座位上的他,也是这么笑的。高中时的言夏已经有了一手漂亮的画工,她学人物素描时,喻薄是她最好的模特。她总爱在课上,偏头看着认真听讲的喻薄,然后在白纸上涂画。
等到喻薄的视线转过来时,她就将笔抵在下巴上,就这么冲他笑。也不管铅笔会在那白皙的脸上画出什么痕迹来。
言夏对他说:“我好喜欢你。”清隽的少年生得如此好看,几乎就长在她的审美线上。
喻薄替她抹去了脸上的痕迹,眼睫颤动间,化出一个温柔的,不带冷冽锋芒的笑来,他说:“我知道。”
一阵密集的鼓点过后,酒吧里自动播放的音乐停止了,又换成现场乐队的演奏。女歌手依旧穿着那身五彩斑斓的长裙,走上舞台,这次的歌曲是一首民谣,她却没有抱吉他,只是拿着立式的话筒,一个人站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唱。
言夏忽然站起来,离开座下的高脚凳,对喻薄说:“喻薄,我给你唱歌好吗?”那双染上轻微醉意的眼,这一刹那全都明亮起来,就像最明亮的阳光落在清泉里,仿佛一眨眼,就会从里面跃出一条漂亮的红鲤来。
但是仔细看,那也只是言夏眼尾的一抹殷红。
她似乎真的说动就动,高脚凳晃了两圈,言夏也不管身边放置的大衣和包,就朝着舞台走去。边走还有许多话和他说:“这个女歌手程卓然一直在追,傻乎乎地天天给人家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