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真的投胎去了吧,我只能安慰自己。
我在阳间与阴间的唯一执念也断了,我觉得是时候去投胎了,琦玄既然说我可以入天道了,那我便非要投胎天道!
奈何桥分为三座,第一座便是通往天道,门口虽有重兵把守,却很快被我血洗,也算是投胎前开开荤。我沿着桥望尽头走,走着走着,似乎天欲暗了,直至一切漆黑如墨,我凭着直觉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除了一双腿,其他所有的感官都在黑暗里失去知觉。
不知是过了一秒,一分钟,一年还是一个世纪,时间仿佛陷入了永恒,化成一个大的“空”,即使我已学会如何在黑暗里自处,但还是不免心寂廖的发慌,黑暗是没有抓手的,更无处谩骂。
终于在我意识逐渐沉睡时,前方突然出现一道极小的亮点,随着我的步伐,变得越来越大,直至我全然靠近时,一团极致的光将我包围,我闭着疼痛的眼睛,奋力的穿过那团光!
空气中的温度骤然变低,我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片辽阔的空间,准确来说,是一片辽阔的大海,一片血色的大海!而自己正身处一叶小舟上。
恐怖的是,大海颜色浓稠如鲜血,隐隐约约漂浮着森森白骨和人头,血色的天空下的阵阵阴风,不时有类似人类的头发丝掠过脸庞,我不禁感到惊心,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传说中的天道怎是这样一幅末世血海图!
突然看到血海中央屹立着一座灰色的古刹,任波涛如何侵袭,都不曾掠走古刹的一砖一瓦,颇有我自巍峨的风范。
我明白那里也许是我要去地方,于是我划着小舟悠悠向古刹驶去……
临近古刹才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它像一位临江挥毫的诗人,磅礴大气,这是历经风霜雨雪在历史中沉淀的气质。我将船停泊在岸边,登上大理石台阶向寺内攀去。
一入寺内便射来宝光异彩,仿佛进入一片奇异的宗教世界,各教祖像杂立,没有主次之分,大肚金身佛祖,地藏菩萨,宝玉三清,孔丘像等等各传说的宗教名人到在这里一锅乱炖,不知是该烧香拜佛,静虚打坐,还是那行周公之礼……
我迷惘了,索性上前一跪,双膝摔在那蒲团之上,行三叩九拜之礼,心想管他妈什么道什么神,老子给你跪上一跪总没错吧,至于“您老人家”放不放我入天道,那是另一码事。
当我行最后一拜时,眼前的香台,佛像,三清,门神像……一切的一切突然如拼图一般破碎,碎片瞬间遁入某种虚空,四周突然变得果然开朗,滔滔的海浪声传入耳盼,独膝下陈旧的蒲团是唯一的存在。
望着蒲团上破洞上的败絮,我心想也许是入天道的第一道考验吧。
可当我抬头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堵灰色的高墙,墙体刻印着硕大的金痕,我下意识急忙往后退,担心墙体射出啥毒箭暗器啥的,要了我的小命。直到我退到海岸边,血水打湿了脚,我才发现这根本不是所谓的墙,而是一块的巨大墓碑!
碑顶入飘渺的血云之中,占据了整个小岛,而那所谓的古刹已然消逝不见!
天地间,一人一蒲团一墓碑,似乎暗合某种神妙的意境却难以言表,就如佛教中的禅一般,介于可说与不可说之间,言语道断,一说便错。
但我脑海中还是不禁想到老子《道德经》的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一座墓碑是所有生灵万物的墓碑,古往今来,孰人不死!哪一位大神通者有此等苍凉的气魄,建下此碑!
我终于明白碑上的金文原来是一个个名字,密密麻麻,如成群的蚂蚁爬食在一具尸体之上。刘丹,孟珏,王子轩,赵威,田博,左政民,巴李瑾茜,古尔丹……这些我完全陌生的名字,却令我心神一颤,他们曾经历怎样的人生,留下怎样的故事?他们皆是炎炎众生的缩影,我甚至看到几位历史上颇具地位的名字,岳鹏举,曹孟德,李重光,柳耆卿……王侯将相今安在?徒留金笔刻碑前。
于是我心下所感,静盘蒲团上打坐,眼睛一瞬不移的盯着墓碑,受想行识、眼耳鼻舌身意皆遁入虚无,自己仿佛也化为一座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