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文亮和赵勇睡在了小伟的床上。他想起了下午的那一幕,就好奇地问:“四舅,那片树林真的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吗?”
好久赵勇才说:“你是问我们摘枣子的那片原始森林吗?”
文亮说:“是的,我看你想说,但很快又闭口不谈了。为什么呢,难道……”
赵勇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你是大小伙子了,说出来也没有什么。”
文亮非常迫切地说:“那好,四舅,你就说给我听听吧!”
赵勇把身子靠在墙上,“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当时我才刚初中毕业。果园场有一个天津来的知青叫罗彪,他喜欢上了在厂里做临时工的本地女孩毛丫。毛丫是河北岸王岗大队的,就在我们这正对面。她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心眼也好,和那些上海来的女知青比也丝毫不逊色。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人们都不知道。然而就在他们爱得你死我活难舍难分的时候,毛丫突然不来上班了。这下可把罗彪给急坏了,他就天天站在毛丫来上班的小路口等。就这样,一个礼拜的时间不觉过去了,可是毛丫始终都没有出现。罗彪没办法就去找当时的场长秦欢迎,秦欢迎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渐渐地罗彪沉不住气了,他决定亲自到王岗大队去弄个明白。那天一大早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他从场部老刘那里借了辆自行车然后穿上雨衣就走了。老刘问他下雨了还出去?他说我到镇上买点东西一会就来。由于是下雨天,路面泥泞不堪。好不容易他才来到铁路大桥,守桥的战士认识他还和他打招呼说‘小罗,下雨路滑,你小心点。’他说没事,我推着过去。来到王岗大队,一打听才知道毛丫家住在河堤上,靠东头那三间新盖的茅草房就是。雨还在下,罗彪推着自行车来到毛丫家门口的时候,她正好出来给猪喂食。毛丫一抬头就看到了推着自行车站在雨中的罗彪,于是便扔下手中的空猪盆猛地扑在了罗彪的怀里。‘你怎么来了,下雨了,路不好走。’毛丫说着眼泪也就流了下来。罗彪紧紧地搂着她说‘我太想你了,真的是太想你了。’突然,毛丫猛地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你快走吧,别让我爹看见。’罗彪不解地问‘为什么?’毛丫哭着说‘我爹反对我和你在一起,他还不让我去果园场上班。’罗彪说‘你爹可在,我得找他问问。’毛丫说‘你走吧,没有用。’当罗彪再次想接近毛丫的时候,她爹王德民出现了。王德民是生产队的计分员,也算是个文化人了。‘你小子就是罗彪,赶紧给我滚回果园场去,不然老子对你不客气。’罗彪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叔,您老就成全我们吧!’王德民用手指着他的额头气势汹汹地说‘成全你们,想得美。我家毛丫已经有了婆家,你就死心吧。瞧你那德性,还想娶我们家闺女,做梦去吧。给我滚,快点!’他说着就抄起了门口挑水的扁担‘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就把你的腿给打断。’毛丫把他拉了起来,可他还是没有走的意思。这时又来了几个魁梧的汉子,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围着罗彪就是一顿猛打。毛丫见罗彪被他们打的口鼻流血,就抱着其中的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说‘庆和叔,求求你们别打了。’崔庆和说‘不打可以,让他永远都别踏进咱庄半步。不然,我见一次就打他一次。’毛丫说‘庆和叔,我保证他永远都不会再来了。’她说着就把自行车推到罗彪的面前,‘我爹说的是真的,我已经有了婆家了。你走吧,永远都不要再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向他递着眼色,意思是快点走,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文亮不解地问:“四舅,他们为什么这样狠心地殴打罗彪呢?不就是自由恋爱吗?”
赵勇又点着了一支烟,“你不知道,当时的农村还是非常保守的。男女结合要通过媒人介绍才行,你要是学城里人那样搞什么自由恋爱,那可是极其伤风败俗和见不得人的丑事情。”
“照你这么说,当时毛丫根本就没有说好婆家?”
“是的,确实是这样的。”赵勇说着猛抽了一口烟,“罗彪拖着遍体鳞伤回到了果园场,老刘看到后心痛地说‘小罗,你这是怎么了?’他勉强笑了笑说‘下雨路滑,摔倒了。’毛丫的爹以为狠狠地教训了罗彪一顿后,他就再也不敢来找毛丫了。谁知没过几天他又出现在家门口,而且还是月黑风高的晚上。毛丫偷偷地跟他来到了村头的黄豆地里,才刚找个田埂坐下,崔庆和就打着手电带着五六个人追来了。他们把毛丫和罗彪围在了当中,大有不把他们撕得粉碎不罢休的架势。毛丫知道情况不妙就用身体紧紧地护着罗彪,可罗彪竟推开她天真地说‘你放心,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我是知青,是受国家保护的’。崔庆和听了他的话以后冷笑了两声‘臭小子,你勾引少女已属罪大恶极,还想受到国家的保护,做梦去吧。毛丫,你赶紧给我回去,你爹正满地的找你呢。’毛丫说‘你放了他,我就回家。’崔庆和明显的不耐烦了,他走上前一把揪着毛丫的胳膊‘别给你脸不要脸,赶紧给我滚回去。’说着就把毛丫给推到了一边。其余人一拥而上把罗彪打倒在豆地里,据说罗彪当时是爬到大桥上的。守桥的战士把他背到了医务室,第二天又派人送他回到了果园场。”
文亮有点着急地问:“那后来呢?”
“后来,崔庆和就派人在村口的大、小路上守着,而罗彪也彻底打消了去找毛丫的念头。”
文亮坐起身来,“他吃了这么多苦,挨了这么多打,难道就真的放弃了?”
赵勇反问他说:“他不放弃能行吗,人家毛丫的爹要是去公安局告他,他还得被拘留呢!”
文亮摇了摇头,“这真是岂有此理,也太欺负人了。”
赵勇叹了口气,“也不能全怪人家,那时候对男女之间的事情是非常敏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