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变得阴沉起来,从海面上吹来的风也将浪花推得很高、很高。文亮站起了身,把拿在手中的风衣穿上。他又看到了海鸥,它们一会儿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中展翅翱翔,一会儿又在风急浪高的海面上纵情歌唱。
回到招待所,王先锋正躺在床上看书。“你不是去市里了吗,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王先锋坐了起来,“别提了,到商店想给老婆买东西,谁知钱包却忘了带。”
文亮把风衣脱掉挂在衣架上,“现在才十点能来得及,反正离下午上班的时间还早着呢。”。
“我看天阴得怪重,还是等等再说吧。”
文亮便取出《史记》,坐在桌前认真地看了起来。
下午,天空中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来。他们就从招待所借了一把雨伞,然后由王先锋打着向古籍研究院走去。
院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文亮轻轻地敲了敲房门,里面立刻有人说了声:“请进!”
文亮推开门,欧阳晖正在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材料。他听到脚步声后抬起了目光,“你们是来找我的?”
“欧阳老师,我是文亮,您不认识我了吗?”文亮说着已走到他的面前。
欧阳晖忙摘下老花镜,“文亮,果然是你。你们快请坐下,我去倒茶。”
文亮礼貌地扶他坐了下来,“您老还是先坐下,我们自己来。”
王先锋眼疾手快,从旁边的橱柜上拿过暖瓶。他先给欧阳晖的杯子添上,然后又给文亮和自己倒了一杯。
“欧阳老师,您是什么时候调到研究院来的?”文亮问。
欧阳晖把身子靠在了椅子背上,“其实我以前就是这个研究院的,78年的时候因为教学需要,我才被抽调到山大教古典文学。去年国务院把整理出版古典名著的工作交给了研究院,这样我就又被汤院长给请了回来。”
“欧阳老师,记得您第一次给我们讲得课是屈原的《离骚》。‘长太息以掩泣兮,哀民生之多艰。亦作心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以为常。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朝饮木兰之堕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欧阳晖眼睛一亮,“都好几年过去了,想不到你还能把它给背出来。”
文亮说:“这还不是老师您的教导有方,以前我最怕古典文学,总是觉得它既别嘴又难懂。关于这一点您老当时是这样说的‘古典文学看起来非常难懂,其实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你别管,先他把它给背出来,等你背的滚瓜烂熟的时候自然就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是的,确实是这样的。有人曾批评说你这是教学生死记硬背,我当时就反驳说除了死记硬背你有其他的好办法吗?只有熟读你才能弄通、弄懂,不然永远都难理解。”
文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轻轻地放下,“是的,我按照您老的要求把这些文章全都背熟、弄通和弄懂了以后,再读其他的文章时就显得非常容易了。”
他们说话时王先锋一直在向文亮递眼色,文亮知道他的意思就故意装作没看见,继续和欧阳晖谈着古典文学。他们从《易经》谈到《吕氏春秋》,又从《离骚》谈到了《史记》。这些东西都是文亮经常看的,所以交谈起来很是得心应手。最后,他们的话题终于转到了“四大名著”上。
王先锋见文亮依然不提印刷业务的事,就利用给他添茶的机会轻声说:“文厂长,是时候了。”
文亮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欧阳晖见他们交头接耳的样子就问,“对了,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文亮说:“欧阳老师,我们是来办事的,听说您老在这就过来拜访一下。”
欧阳晖关心地说,“你在哪个单位上班,是来办什么事的?”
文亮便开门见山地说:“我在市印刷总厂工作,这次来青岛是联系印刷业务的。”
欧阳晖一拍桌子,“市印刷总厂,我知道,那可是一家大型的国有企业。文亮,这样吧,你不用再去联系什么印刷业务了。”
文亮心中一阵惊喜,“欧阳老师,您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