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韩宇琦才向一声不响的父亲说:“爸,小鸿的单位最近可能有人要来。”
“事情已经过去,就别麻烦他们了。”韩昌杰显得有点疲惫地说。
“他们说李局长已经安排好了,就这两天。”
吃好饭后,他们又都到客厅坐着。
文亮看了看表然后说:“伯父,伯母,我得去车站等车了。”
韩昌杰说:“让小宇送你去。”
文亮说:“不用了,我在路口等公交很方便的。”
韩昌杰望着文亮非常诚恳地说:“小鸿遇难的时候,我们都感到像塌了天似的脑子全是一片空白。找不到你的电话号码因此也没法通知你,希望你不要见怪。”
文亮很平静地说:“伯父,我不怪你们,真的不怪你们。”
欧艳梅擦了擦眼角说:“孩子,把这里当做你的家,什么时候想来就过来住几天。”
文亮点了点头:“放心吧,伯母,我会再来看望您们二老的。”说着又转向韩飞他们,“叔,二姑,二姑父,还有小姨、小姨夫,我走了。”
韩宇琦一直把他送到巷口头,“文亮,我就不远送了。你带着这些东西,坐车的时候要注意点别碰着人。”
“大哥,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谢谢你这两天对我的关心和照顾,以后如果有机会欢迎你到济南去做客。”
“好的,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去济南找你。”
说完,他们亲切地握了握手。
文亮左手抱着小木盒,右手拎着方凳子大步朝前走去。来到韩雪鸿遇难的那个公交车站,文亮停下了脚步。他靠在站牌后的围墙上,怀里抱着小木盒心事重重地望着来往的行人。等车和下车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文亮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直到他们的身影在街头消失。
“雪鸿,我相信你是会来的。我要在这里等着你,直到你出现为止。”
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望着文亮不解地问他:“小伙子,你怎么不把凳子放下来坐呢?”
文亮非常认真地说:“老爷爷,这凳子不能坐,它是我最心爱的宝贝。”
老人愣了愣,以为文亮脑子有毛病就转身离开了。
天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地暗了下来,文亮就这样一直站着。不久公交车也到点停运了,文亮便找了个墙旮旯抱着木盒和凳子蹲了下来。呼啸的寒风从他的面前吹过,他抬起头看到了天空中出现了稀疏的星光。这使他不自而然地想起了和韩雪鸿在科研所楼上看星星时的情景,当时他们谈到了牛郎和织女还有嫦娥。是的,牛郎和织女尚能七夕相会,而自己呢?从今以后就像嫦娥一样“碧海青天夜夜心”了。
早晨文亮被第一班公交车的喇叭声给惊醒了,他站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然后又活动了一下有点酸麻的双腿。九点钟的时候,天空中飘起了零星的雪花来。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文亮的心中产生了从没有过的羡慕和妒忌。原来幸福和快乐离他是这么地近,他却没能好好地把握和享受。什么文学,什么事业,这一切真的是那么重要吗?
他想大吼一声:“去他妈的文学,我要找回我失去的爱情!”
他冲到了站牌下,也做出了要大吼的姿势。但他虽然张大了嘴巴却没有喊出声,这让过往的行人都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这一幕使得文亮很尴尬,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丝不挂地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辛亏公交车及时赶到,人们才不得不各自走开。
下午,雪停了,而文亮的肚子也开始一阵接一阵“咕咕!”作响起来。忽然他从等车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位中年女性留着短发带着黑边的近视眼镜,她和一位瘦高的有五十多岁的男人并肩站着。他在脑海里迅速搜索着,希望能从记忆的深处挖掘出这个人的信息资料来,但是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直到对方一前一后上了车也还是一片空白。公交车很快就开走了,文亮放弃了回想而把目光投向了新来的乘客身上。
通过观察这些乘客的表情和言谈举止,他可以分辨出谁是上班一族;谁是外出办事;谁是探亲访友;谁是无聊闲逛。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一天又过去了。他又回到了昨晚待过的地方蹲下来,把木箱和凳子紧紧地抱在怀里。